作者:月关
丹娘怕鸭哥上楼去,耽误二郎和鹿溪说悄悄话,便把他和青棠,一起带到了后厨院里。
先摘菜吧你们!
杨沅爱惜地把娇小轻盈的鹿溪放在自己腿上,轻言蜜语,极尽柔情。
那青春的圆润就压在他的腿上,少女青春的气息毕露无遗。
鹿溪害羞地发现,自从二哥回来,仿佛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更热情,也更放得开了。
鹿溪有些怕,又有些羞,但……竟然还有一些乐在其中。
两人就这么耳鬓厮磨着,说着悄悄话。
两人说的话也不需要个头绪,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全是凌乱的碎片,却如飘在心头的新雪,悄悄浸润着小鹿溪的心,让那里清清甜甜的。
“呃……咳!”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咳嗽。
鹿溪娇躯一颤,一下子从杨沅腿上跳了下来:“哎呀,我爹来了。”
“你别怕!”
杨沅淡定地站起来,正了正衣冠,对鹿溪小声道:“你先出去,我跟岳丈大人说。”
鹿溪羞喜地嗔了他一眼,又不放心地小声叮嘱道:“我爹脾气不好,二哥你……”
杨沅云淡风轻地道:“岳丈大人一直希望你能嫁个公门中人,我如今不但是公门中人,还是个官,从七品的京官,都抵得上外放一任的知县了,他还会不满意么?”
说完,杨沅把双手一背,脚下不丁不八,昂然而立,把下巴一扬,气定神闲地道:“去,开门。”
“哦!”眼见杨沅如此镇定,鹿溪有了莫大的信心。
鹿溪赶紧跑过去打开门,就见她爹站在门口,挺胸腆肚,双手负于身后。
那神情,和屋里的小郎君出奇地神似,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鹿溪垂下头,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爹。”
“嗯,我知道他回来了。你先出去吧!”
宋老爹说罢,便举步走了进去。
他努力挺拔着腰杆,不让自己的瘸腿显得那么明显,竟然隐隐走出了八字步的威严感。
鹿溪担心地回头望了杨沅一眼,这才给他们把门关上。
门刚刚关上,杨沅就一个箭步,窜到了宋老爹面前。
杨沅一把搀住他,殷勤地道:“岳丈大人,这边坐,这边坐。”
那副前倨而后恭的嘴脸,着实令人作呕。
宋老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冷笑道:“杨沅,你对我女儿做的好事!”
杨沅站在他身前,弯着腰,赔笑道:“岳父大人,那个时候,小婿还能怎么做?小婿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就算鹿溪不在乎落一个望门寡的坏名声,可还有朝廷的株连之罪躲不过呀。”
方才和鹿溪聊天,鹿溪已经把她偷听到的,父亲和老曲叔他们几人商议搭救杨沅的事说出来了。
杨沅本就觉得,从“至味楼“开始,逃脱的太也轻松,似乎国信所太也蠢笨了些。
这时他才知道,宋老爹竟在暗中,默默地帮他做了许多事。
他一直都知道宋老爹和计老伯他们是从军多年的老兵,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是兵王一般的人物。
此刻他对宋老爹不仅有对岳丈的尊敬,也有对这个老兵的感激。
当然啦,这并不影响他刚才在鹿溪面前拿腔作调。
男人嘛,在自己女人面前显摆一下,怎么啦?
“诶,你可别先叫岳父,你退亲的事儿,已是尽人皆知,你打算怎么办?”
杨沅道:“不瞒岳父大人,刚刚回来的时候……”
杨沅把他对吴大娘说过的话,又对宋老爹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道:“这样,于鹿溪的名声不就没什么非议了吗?”
宋老爹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杨沅又道:“明年开春,小婿迎娶鹿溪,一定把婚礼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宋老爹眉头一皱:“你明年开春,就想迎娶鹿溪?”
杨沅心头一紧,还以为宋老爹火气还没消,忙道:“是啊,既然前次的退婚只是作戏,那自然什么都不影响……”
宋老爹摇摇头,肃然道:“你以为我在跟你说这个?到明年开春,你大哥去世还不满一年……”
杨沅这才恍然,原来宋老爹是在说这个。
他和大哥的感情自然毋庸置疑,只不过,做为一个现代人,他更认可厚养薄葬一类的思想观念。
一个人的思想观念,是没有那么快被古人同化的。
他没觉得拘泥于守孝多少天才是对大哥的缅怀,相信大哥也愿意见到他成家立业。
宋老爹却严肃地道:“没错,人死了就是死了,老子在战场上,见多了死人。人都死了,许多的臭规矩对他来说还有个鸟用啊!
可是,朝廷礼法如此,天下人情如此。你现在是官,一个官,在这些方面就绝对不能留下半点污迹,否则,早晚成为别人对付你的手段。”
杨沅顿时憬然。
宋老爹道:“父母之丧,是‘斩衰’,居丧三年。兄弟之丧是‘齐衰’,要居丧一年。仔细算下来,你们的婚事也就是从明年春天挪到明年夏天了。不过,那样也显得太急切了些,再往后挪一挪,就明年中秋吧。”
“是是是,还是岳父大人想的周到。那小婿就明年中秋,再隆重迎娶鹿溪过门儿。”
宋老爹重重地“嗯”了一声,道:“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鹿饮轩’里,现在还有一个来提亲的举人,一个来提亲的太学生,上门提亲的,又不好打出去,你去想办法打发了吧!”
杨沅吃惊地道:“他们还没走呢?”
宋老爹老脸一红,居然有些忸怩:“咳!之前吧,那些媒婆来问,咳!老夫自然是说,我闺女现在是自由身,还没许人呢。这不……就整岔劈了么……”
第184章 收取樊王二凤雏
一楼‘鹿饮轩’里,此时正坐着四个人,王媒婆、刘媒婆、樊举人和王大少。
宋老爹刚才听他们抱怨了一番,含含糊糊地说是一会儿再给他们一个交代,接着就跑了。
他们坐到现在,还没见宋老爹回来。
刘妈妈和王妈妈是媒婆,媒婆总是见人三分笑的,可她们此刻却是臊眉搭眼的,一点也不像媒婆。
两个媒婆心里都清楚,就算宋老爹回来了,今天这事也不太可能谈成了。
她们的雇主又没和鹿溪姑娘已经定下亲事,这公道上哪儿讨去?
杨沅下了楼,先和在院里摘菜的鸭哥简短地打声招呼,便走进了“鹿饮轩”。
他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不像媒婆的媒婆,一个不像举人的举人,还有一个不像太学生的太学生。
那位太学生的头顶上还竖着一朵打了蔫儿的月季花。
杨沅看了看四人,和气地拱手道:“两位大娘可否先出去一下,容我与他们好好谈谈?”
两个媒婆正觉自己就像风箱里的一只老鼠,一听这话,求之不得,连忙站了起来。
刘媒婆正要起身往外走,忽又站住,看着杨沅道:
“老婆子方才听见外边有传言说,二郎你……和鹿溪当初并非真的和离?”
杨沅颔首道:“不错,杨某并非闲汉,实为朝廷谍探。
当时那番举动,本是为了麻痹金人作的一场戏。
现在大功告成,我也升了官,自然不需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那二郎你……啊不不不,那么大官人你,你和鹿溪姑娘……”
“我们当然依旧是未婚夫妻,等我为家兄守孝期满。
明年中秋,便和鹿溪完婚。届时,还是要请你这位大媒人来吃喜酒的。”
“啊!哈哈哈,好好好,好,真好!”
刘媒婆喜出望外,她的魔咒好像解除了呢。
刘媒婆欢欢喜喜就往外走,杨沅却又想起一事,忙又唤住她:
“对了,刘妈妈,我听说‘水云间’的丹娘那边,也经常有人托你去保媒啊?”
“啊!是啊,大官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呵呵,有人托刘妈妈你去‘水云间’保媒的事儿,以后刘妈妈就不必再接了,因为丹娘……也是我的人!”
刘媒婆迷迷瞪瞪地走出“鹿饮轩”,站到门外就开始傻笑。
鹿溪的婚事没有解除,平安无事了。
丹娘也有了人家,平安无事了。
她身上的魔咒真的解除了,苦尽甘来,苍天有眼啊!
王媒婆看不过去了,冷笑道:“那丹娘就算跟了杨大官人,也是个妾,你得意什么?”
刘媒婆夹了王媒婆一眼,撇嘴道:“没听说过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吗?
没说过叫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吗?
杨大官人要人品有官品,要官品有人品,丹娘一个背着克夫名声的寡妇,能做他的如夫人,怎么啦?”
王媒婆顿时词穷。
刘媒婆便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摇着小手帕,拧着她磨盘似的大腚,晃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到小圆桌旁的石墩上。
“鹿饮轩”里,杨沅看了看樊举人和王大少,微笑道:“方才,杨某听岳丈大人介绍了两位的身份。”
“你们两位一个是举人,前途无量。一个是太学生,家里富甲一方。
若想寻一桩良缘,那还不容易,为何执意要在这里闹事?”
王大少乜视着杨沅道:“你说你和鹿溪小娘子尚有婚约就尚有婚约了啊,你们已经和离的事儿,可是尽人皆知。”
杨沅道:“想要蒙骗金人,自然要闹得尽人皆知才成,这有什么?本官和鹿溪婚约尚在,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