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嗯……,沈指挥好像也所知不多。似乎……
楚都监只是吩咐他找人制造火箭,别的没对他做过什么交代。
因为小人见他看到那东瀛人时也很吃惊。
小人跟沈指挥回来的时候,还听沈指挥自言自语,猜测那位临安贵人的身份。”
杨沅忍不住道:“他们对那临安贵人既然如此尊敬,难道就没称呼过他什么吗?”
戴善苦着脸道:“那个东瀛人,一直就是称他阁下的。
楚都监就只是‘你看’、‘你觉得’、‘你认为’,却不曾用过别的什么称呼。”
杨沅听罢,开始思索起来。
如果让山阴兵马都监,这样一位重兵在手、大权在握的人如此恭敬,那人身份定然不凡。
不过,这口锅,是官家想扣上去的,谁叫他楚源是秦家提拔起来的呢?
所以,就算有人想捞他,亦或是楚源招出了私造火箭之秘,这口黑锅应该也掀不起来才对。
不对!楚源是秦家提拔起来的!那个临安贵人,会不会是……
年不及四旬,难道是秦熺?
我回去得查一查,他近期有没有过来山阴。
如果真是秦熺,这事就有点棘手了。
秦熺想卖火箭给日本人的话,而且只有三筒,那就不可能是贩卖兵器了。
许是秦家想要扶持日本的某位大名,用这利器刺杀那人的对头。
秦家如果扶持一个大名上位,那么秦家和东瀛那边就可以建立非常大的贸易往来。
一个曹泳一年都能从博多一个港口赚取一百多万贯钱,何况是秦家。
这样的话,此事虽不体面,却不足以成为扳倒楚源的罪证,以秦家的能量是能够帮他洗脱的。
“有此利器,必能成功,请阁下放心!”那东瀛人是这么说的,若按我的思路推的话,这句话就很合理了。
嘶~~,这样的话,这口锅……扣在沈当然头上?
他那身份,只怕不能让官家满意啊……
杨沅正想着,戴善忽然惊喜地道:“啊,小人想起来了,试射之后,小人奉命要把残筒销毁。
小人当时就蹲在河边,把箭筒拆成残片,让它顺水流去。
那位临安贵人的车驾当时就停在河边大树下,楚都监和那个东瀛人上前送那贵人登车离开时,他们还说过一段话。”
杨沅俯身向前,盯着他道:“他们说什么了?”
戴善道:“楚都监说,伯阳,为兄可是赌上了身家性命,誓死追随你啦。”
伯阳,为兄……
这伯阳应该是那位临安贵人的表字了,谁人表字伯阳?秦熺么?
杨沅急急思索着,提笔记下了这个名字,
至于它的发音实是博伯勃,还是扬洋阳,且不去管它,只要把这个读音记住了,回去问小骆便是。
要是连这么点事儿都打听不出来,岂不有负他“包打听”之名。
戴善皱着眉,苦苦思索着,继续道:“那位临安贵人的话,小人没听明白。
就听他笑了一声,对楚都监说,越西紧啦罗,神火酒五义,你不会后悔的。”
这是什么天书方言?
杨沅情知这句话必定十分关键,奈何他完全不解其意。
戴善以为杨沅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越西紧啦罗,神火酒五义!”
戴善讪讪地解释道:“小的……听到的就是这样了。”
神火,应该是指神火飞鸦,可其他的字……
杨沅深吸一口气,先在纸上记下“越西紧拉罗,神火酒武艺!”
这个谜,看来在戴善身上是解不得了,且先记下来再说。
杨沅又向戴善询问了许多,戴善把他在那山谷中试射火箭的事儿详详细细反反复复地说。
包括那位临安贵人和东瀛人的长相特点,都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杨沅才叫陈逢把人带下去。
杨沅走出地宫,正当夜半,繁星满天。
杨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匠人多领的材料,已经有了明确的去向,这个文章,怕是做不得了。
还有那“越西紧啦罗,神火酒五义!”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第325章 大家一起猜一猜
杨沅走进“栖间堂”,游廊下便闪出了文天的身影:“二少,你回来了。”
杨沅点点头:“回去睡吧。”
走出几步,他又站住,回头望了文天一眼,微笑道:“你很好!”
看着杨沅的背影远去,文天心头一阵振奋。
这么晚了,一直守在这游廊下面,不就是为了让上司看到他的用心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杨沅走到“听涛”房门前时,便放轻了脚步。
杨沅走过“听涛”,来到踏浪,开门时也尽量不出太大的声音。
今天他回来的晚,已经嘱咐丹娘去贝儿那屋一起休息了,可别吵醒了她们。
丹娘躺在榻上,呼吸细细的。
杨沅从窗外走过的时候,她的呼吸忽然微微一停。
她感应到杨沅回来了。
她知道杨沅今晚有事要做,可是经过白天那一场大火,心里便有些不放心。
如今感应到杨沅的气息,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的呼吸又慢慢平稳下来,然后……真的平稳了下来。
杨沅从窗外走过的时候,睡在外侧、侧身而卧的艾曼纽贝儿便张开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今晚给丹娘和青棠讲了自己故乡的故事,一时心怀激荡吧,她一直没有睡意。
她敢保证,绝对不是因为担心杨沅的安危。
因为子夜一到,她就要前尘尽忘了,担心又怎样?
但,刚刚虽然没有听到半点声息,她的心底却有一种感觉,杨沅回来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杨沅走到了门口,又继续往前,从窗前轻轻走了过去。
贝儿心里忽然就一阵轻松,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倦意便涌上来。
睡吧,睡吧,赶紧睡,应该很快就午夜了。
贝儿可不想午夜之时还没睡着,于是记忆忽然重置的她,会半夜爬起来看贴身带着的备忘录。
心里这般想着,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三人中,也就睡在最里侧的青棠,早就呼呼大睡了。
睡相不好的她,一条腿搭在丹娘身上,侧卧着,夹着被子,小衣褪卷起来,露出半个蛋清儿般晶莹剔透的“小月亮”。
……
这一晚,乔贞真的“加班”了。
他留宿在了转运司,家都没回。
山阴府通判和两浙东路提刑官先后去他家里拜访,都扑了个空,于是又来了转运司。
但,依旧扑了个空。
转运司判官曹亦青彬彬有礼地告诉先后来访的两位官员,乔漕司带人去火灾现场了,说是若夜里火灭了,随时方便勘察现场。
大半夜的,就算火灭了,你怎么勘察?
山阴通判和提刑官知道这老滑头在躲他们,说不定曹亦青说话的时候,乔贞就在屏风后面躲着。
两人无奈,也只好告辞离去。
乔贞坐在签押房里,一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做。
夜色已深,不便提审犯人了,而现场情形要等明日勘察了现场之后才知道,他这一晚都只在纠结,自己该怎么办?
想要置身事外,做个太平官,恐怕是很难了。
可是卷入其中,真的很头痛啊。
乔老爷其实是个很佛性的性子,他不图能够如何的青云直上,所以他也不想站队。
帝相之争,哪一方都不好惹,任何一方失败,追随者都要粉身碎骨。
现在,秦相还没有败,只是暂时落了下风,就有多少他的追随者被贬官罢官甚至流放啊。
听说,这次甚至要杀人祭刀了。
老爷我,苦哇!
乔贞发出悠悠一声长叹!
……
“啪!啪啪!”
天亮了,随着拍门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踏浪”门前响起。
“姐夫,开门呐,我是我姐!”
“这个小蹄子,又欠揍了!”隔壁房里,正摆着碗筷的丹娘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