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夫人,预祝你我,合作成功!”
金玉贞嫣然捧杯:“玉贞敬学士。”
白色的瓷杯凑到了红色的唇边,点漆似的眸子里,倒映着小杨学士的面孔。
贝齿轻启,喝下的是茶,又似乎不是。
……
铁蹄踏踏,夜鸟惊飞。
十余骑快马,沿着太子河急驰而过。
路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
当年,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失败,就是逃亡辽东,藏匿于此间的芦苇丛中。
可是,最终他还是被自己的父亲斩下了项上人头,送到秦国以息秦王之怒。
然而,秦王一统天下的步伐,又岂会因为燕太子的一颗人头而停下?
燕王杀子,也不过就是让这浩浩汤汤的衍水,从此改叫了“太子河”,流淌至今。
月色下的太子河泛着亮闪闪的碎银色,照着十余骑快马前进的路。
不远处就是北方五京七窑之一的冮官屯窑。
一座座瓷窑火光闪闪。
辽阳城的城门在夜色下依旧敞开着。
直到那十余骑快马,冲进这座“东北之雄藩,国家之重镇”的辽阳城,沉重的城门方才缓缓关闭。
骑士们在辽阳街头急驰而过,最后在东京留守府门前停下。
为首一名骑士一跃下马,把马鞭甩给随从,便按着刀,风风火火地冲进门去。
东京留守府的大堂里,东京留守完颜雍和咸州尹完颜征坐在那儿一边吃茶,一边说着话。
忽见那骑士快步进来,完颜雍马上放下茶盏迎了上前。
年约三旬的完颜雍欣然道:“元忠,你可回来了,打探到确实消息了么?”
那骑士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的骑士正是乌古论盈歌的长兄乌古论元忠。
元忠今年二十九岁,现为沈州(沈阳)猛安。
沈州在辽代后期,已经是一座封建制的军州城。
但金国消灭辽国之后,在辽国推行了猛安谋克制度。
他们把沈州的契丹人、渤海人、高句丽人、汉人,一股脑儿编入猛安谋克。
从此,沈州就又退化成了奴隶制的生产生活模式。
乌古论元忠,如今就是沈州猛安,归属辽阳留守完颜雍节制。
乌古论元忠抱拳道:“葛王、信王,末将已经打探明白了。”
完颜征给他递过一杯茶,元忠颔首致谢,接过来茶杯,继续道:“完颜大睿与完颜驴蹄在山东路起兵造反了!”
完颜雍和完颜征闻言齐齐一惊。
元忠道:“他们把济南城掳掠一空,随后分兵从登州和小清河夺船出海,绕过燕京,在老铁山狮子口登岸了。”
完颜雍眼神一凝,问道:“可是路上陈兵设障、截断道路的,却是曷苏馆姜骅洲的兵马。”
元忠灌了一杯茶,点头道:“不错,因为姜骅洲已经投靠完颜驴蹄,两下合兵一处了。”
完颜雍脸色凝重,他略一思忖,便匆匆转身,走向那面挂在墙上的辽东舆图。
辽东地形他早已烂熟于胸,此刻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地图。
信王完颜征脸上的惊讶,却是很快就被狂喜取代了。
他快步走到完颜雍身边,激动地道:“葛王,天赐良机!咱们也反了吧!”
完颜雍初时脸上也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但是此时却已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仰头凝视着舆图,沉声问道:“元忠,你怎么看?”
第461章 谁敢做初一
乌古论元忠心想,信王殿下是主张起兵的,葛王殿下却还要问我的意见,那他就是不赞成马上造反了。
为什么?
元忠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分析了一下立刻起兵和再做观望的利弊,说道:“末将以为,我们不急,可以再等一等、看一看。”
“哦?”完颜雍转身看向元忠,微笑道:“为什么?”
乌古论元忠道:“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能否举事成功,现在谁也无法预料。
毕竟他们刚刚逃窜到辽东,而朝廷还没有出手。”
“还有么?”
“如果我们现在起事,是独树一帜呢,还是投靠完颜大睿他们?
如果独树一帜,那就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如果投到他们麾下,对我们的发展更不利。
况且……大王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
完颜雍笑了笑,目光有些深沉:“我隐忍至今,一直在暗中图谋着。
这个时间举事,并不在我的计划当中。
而且,大睿和驴蹄已经占了先手,我若随之而起,投之则为附庸。
不投,也会被掩没在他们的名声之下。
更何况……”
完颜雍转向舆图,说道:“上京留守完颜晏可是陛下的死忠啊。
大定府的守军也是陛下的亲信。
还有沿边四路四镇重兵,大睿和驴蹄是能够打开局面还是昙花一现,现在殊未可知。”
完颜征道:“那么依你之见,咱们暂且隐忍,继续静观时局变化?”
完颜雍摇摇头,道:“不,如果我们不起兵,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受到他们的攻击。
既然如此……”
完颜雍往地图上曷苏馆路的方向一指,沉声道:“为何我们不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挑起为朝廷平叛的大旗呢?”
完颜征和乌古论元忠齐齐一怔。
但是只一转念,完颜征便明白过来。
完颜征喜道:“妙啊!接下来,他们必然要招兵买马。
而辽东豪族与地方百姓,可未见得愿意跟着他们造反。
只要我们把征讨叛逆忠于朝廷的大旗打出去,这些豪族和百姓就会望风来投。”
元忠这时也明白过来:“葛王乃是太祖嫡孙,放眼整个东北,论地位、论资历,无出其右者。
只要大王你旗帜鲜明,不仅能吸引不愿依附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的豪族官绅和地方百姓来投。
朝廷那边呢?
葛王您率先树起了平叛的大旗,完颜亮做为天子,不能无所表示吧?”
完颜征欣然道:“不错,只要完颜亮下旨,以葛王节制辽东……
不,只怕还要包括上京。
到时候,东北一应军、政、民,赋,还有自行募军之权、自行任官之权,他都得给,到那时……”
完颜雍摇头笑道:“你们呐,那只是最好的打算。
是朝廷兵马受阻无法北上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的局面。
我们现在不需要去想我们确定的局面。”
完颜雍转向乌古论元忠,沉声道:“元忠,你来负责设置防御。
自曷苏馆路至辽阳城,至少设置五道防线。
在辽阳城下最后一道防线处修筑堡垒、挖掘战壕。
明天一早,本王就会公告天下,为天子讨伐不臣。
届时曷苏馆路叛军必然来犯。
一旦交战,你要一败再败,直到兵退辽阳城下,方才坚守不退。”
元忠只是稍稍一愣就明白了完颜雍的意思,立即应了声是。
完颜雍又指着地图对完颜征道:“信王兄,你立即回咸州,争取控制住济州和泰州。
最差也要拿下济州,确保我们与上京一线的联系不断。”
完颜征也郑重地称了声是。
完颜雍又对外面扬声道:“来人!”
一名侍卫出现在大堂门口。
完颜雍道:“速召东京副留守赵一甲、猛安龚正龙、同知李石来见。”
那侍卫抱拳称诺,快步离去。
完颜征提醒道:“赵一甲是完颜亮的心腹。
他任辽阳副留守,可是为了监视、制衡你的。
如今就算不能马上把他抓起来,也该防着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