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63章

作者:月关

  杨沅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在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在下是说,夫人既然知道我是皇城司的人,那就应该明白,

  “在下不仅经常需要以不同的身份游走于三教九流之中,

  “也经常需要……以不同的立场示人、做事!”

  李夫人的头脑何等聪明,心思只是微微一转,便明白了杨沅这隐晦的表达。

  “足下是说……你是在……”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夫人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了。”

  杨沅微笑道:“钓鱼嘛,有时候你需要下饵。可有的时候,你不但不能下饵,还要先吃下对方的饵,他才会放心地咬你的钩儿。”

  李夫人半信半疑地道:“大官人当真没有欺骗妾身?”

  杨沅道:“夫人你想,我这钱若见不得光,又怎么会当着夫人的面把它拿出来呢?作贼,才心虚啊!”

  这么一说,李夫人终于信了,脸上的寒霜悄然开始解冻。

  “希望二郎你真的没有欺骗妾身,否则……,妾身可不介意往衙门里去走一遭!”

  杨沅笑道:“杨某所言句句实言,夫人你可以相信我的。”

  李夫人终于从一个冰山美人儿,又变成了一朵自矜雍容的富贵花。

  她敛了敛衣裳,向杨沅微福一礼,歉然道:“倒是妾身误会了二郎,还请二郎莫要见怪。”

  杨沅还礼道:“夫人不必多礼,夫人胸怀大义,在下佩服的紧。”

  李夫人莞尔道:“妾身只是胆小怕事,不敢冒犯国法,二郎谬赞了。”

  杨沅摇头道:“夫人若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也就不会当面痛斥我了。”

  想到自己方才声严色厉的模样,李夫人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她脸上微现赧然,羞笑道:“好啦,妾身已经知道误会了二郎,二郎就别再怪罪人家啦。”

  所谓天生尤物,大抵就是如此。

  不经意间,便会放电。

  李师师此时的羞态神气,颇有一种少女感,却又有着一种少女所不具备的成熟妩媚。

  两者混然如一,竟然没有半分违和。

  杨沅看了,情不自禁地道:“只是个小误会罢了。纵然真是大错,天下男子,又有几个舍得怪罪夫人?”

  这句话一出口,李夫人登时就不笑了。

  她也没有板起面孔,就只是那么看着杨沅,依旧温温柔柔的,可眸中分明带着一丝嗔怪。

  天生招蜂体质的她,对这种事太敏感了。

  越界,往往都是从暧昧开始的。

  而暧昧,可以是一个眼神、可以是一个动作、也可以是一句貌似玩笑的玩笑话……

  它从来都不需要明确地表达出来。

  当你察觉到他若有意若无意的试探时,你却没有明确的拒绝,那……

  就意味着你在鼓励他更进一步!

  李师师天生丽质,她尚未及笄时,便已不知倾倒了多少男子,如何不懂得态度暧昧,便是放纵对方的后果。

  她不确定这句话只是杨沅一句无心的赞语,还是他有意的试探,

  但她必须要把可能的可能,扼杀于萌芽之中。

  所以,她带着一丝薄嗔,谴责地看着杨沅,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却又不破坏彼此的和睦。

  她觉得,她做到了!

  因为她正努力地释放着一种专属于长辈的责怪与批评,目光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慈祥与包容。

  杨沅确实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李夫人那双眸子,似嗔还俏、水遮雾绕的,这谁受得了啊。

  渐渐的,杨沅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且,此情此景……,他不知道该怎么化解了。

  好尴尬!

  于是,他只好胡扯了几句,便寻个由头落荒而去。

  看着杨沅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夫人忍不住噗嗤一笑,轻轻嗔骂了一句:“小混蛋!”

第72章 水晶姜糖

  “水云间”酒家大堂里,于吉光和陈力行、大楚、毛少凡一行四人,依旧坐在老位置上。

  “客官,菜来喽!”

  如今既坐柜台,又扮小二的青棠,端着一盘菜,带着一路的香,飘到了他们桌前。

  于吉光抬眼一看那菜,便道:“小娘子你弄错了,我们没点这道菜。”

  青棠笑道:“没有错,三位客官是我们‘水云间’的熟客,这是我们掌柜的赠送几位客人的一道‘酒烧香螺’。”

  大楚一听,眉开眼笑,马上伸手接了过去:“谢谢啊。”

  “不客气。”

  青棠嫣然道:“几位贵客肯赏光,那是我们‘水云间’的福气。”

  青棠说完便翩跹而去。

  于吉光三人,现在都快要混成“水云间”酒家的VIP中P了。

  天天来啊!

  况且在青棠小姑娘的眼中,他们可都是杨大官人的跟班,一道赠菜,小意思啦。

  陈力行看着青棠走远,不禁缩了缩脖子,对于吉光担忧地道:“孔目,咱们现在可都查到曹府尹的头上去了!”

  毛少凡也是满面愁容:“是啊,曹府尹可是秦相的心腹……”

  于吉光更是满面愁容,这查来查去,眼看就要查到秦相身上去了。

  于孔目颇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大楚用牙签挑起一只香螺丢进一嘴一唆:“啧!真香!有嚼劲儿!”

  再挑起一只香螺丢进嘴里:“呸,这只是公的。”

  陈力行沉吟道:“孔目,我觉得,这事再查下去,万一……

  “咱们可兜不住啊,不能再查下去了,咱们得禀报押班,请押班拿个准主意再说。”

  毛少凡忧心忡忡地点头:“是啊孔目,咱们可不能咱们挖个坑儿自己埋啊。”

  大楚又吮了一只香螺:“呸,也是公的。”

  于吉光眉头一皱:“我说大楚啊!”

  “啊?”大楚直眉瞪眼地看向于吉光。

  于吉光道:“你是怎么凭着一条舌头,就分辨出这香螺是公的?”

  大楚理直气壮地道:“没肉啊,一唆,就知道是公的。”

  “一唆……,你老家哪儿来着?”

  “桂州啊,怎么啦?”

  “那没事了……”

  搞半天他说的是空的?

  于吉光很是无语,扭头对陈力行道:“去会账,咱们不跟了,先回去请示押班。”

  大楚一脸茫然地道:“刚上的赠菜,你们还没吃呢,这就走了啊?”

  于吉光没好气地道:“你就知道吃,你自己‘打荷’好了!”

  “打荷”就是打包。

  因为这个时代除了带汤带水的菜肴,都是用荷叶或油纸打包。

  而江南地区几乎都是用荷叶,所以称为“打荷。”

  大楚倒是从善如流,马上招呼小二给他“打荷”。

  ……

  自从被李夫人嗔怪地瞪了一眼之后,杨沅一下午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晃悠。

  只好坐在天井里,独自消磨时光。

  杨沅在“水云间”酒家,一直捱到暮色降临时才走。

  这个时间回去,差不多就是从“陌上花“绣坊下工回去的时间。

  对丹娘来说,又是一天的训练。

  她本就是游手行里摆美人局的高手,现在又有东京上厅行首的指点,进境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李夫人甚觉欣慰,只觉丹娘这丫头秀外惠中,天性聪颖,却不知道是她的底子打得牢。

  杨沅回到宋家小店后,习惯性地先往大堂里扫了一眼,不见宋老爹的身影。

  杨沅心里顿时一松,便闪进了厨房。

  “二哥!”

  鹿溪见了杨沅,便甜甜一笑,但马上就有些羞怩起来。

  本是朝夕相处的人,可是如今明确了关系,再见到杨沅时,她反而感觉不自在了。

  媒人很快就要登门求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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