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只是简单的尝试,就让两人心惊肉跳,哪怕是强壮的宏山,对上明显瘦弱不少的龚继武,也完全没有反抗余地,轻松被拿捏。
在讲解练那些点穴位置和手法,又是两天的时间。
到此,陈安和宏山,算是将这拳法的形给学到了,至于其中的精髓,只能靠他们不断地熟练体会。
也就是这里,陈安和宏山真正见识到他们一直以为只在传闻中才有的气功和轻功。
龚继武就能做到独指通砖,那短粗的指头上,老茧厚实得吓人,还能在桌上四脚摆放的鸡蛋上来回走动,堪称绝技,神奇得不得了。
陈安才发现,这世上真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奇人异事。
在他的记忆中,也就是在八零年代,有过一段时间,掀起了练气功的热潮,他一直以为是戏耍,没想到真有。
当然,这里的气功指的是跟呼吸配合爆发劲道的都能叫做气功。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这重活一辈子,还会接触到这样的技艺。
他很清楚,好好练一练,对自己没啥坏处,平日强身,关键时刻保命…这一趟,来得很值。
但凡炼出点水平,以后无论是穿山还是行走在外,都能更有底气。
虽然是火器枪械的时候,终究无法做到枪不离身,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转眼到了他们抵达青龙咀的第六天早上,终于决定要离开了。
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到彭水来,哪怕只是几天的短暂相处,龚志国却也对两人有了授业的恩德,想要交点学费,却被龚志国给拒绝了:“我跟你师傅啥子关系,那是过命的交情,我要是想要钱,就不会这么教你们了。
回去以后,多练,勤练,等练到一定程度,寻常人不是你们的对手,当年老辈子反清起义的时候,那是能一人对付七八个官兵嘞。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谨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人。”
“记住了!”
陈安和宏山异口同声地说。
龚志国爷俩,亲自将三人送到连湖镇,搭乘顺着郁江而下的客船,踏上了返程。
三人所乘坐的,是郁江上所特有的蛇船。
但陈安实在不明白,这明明跟乌篷船差不多的小船为什么叫蛇船。
问了以后才知道,这种船船身细长,有十二三米,最宽的地方约有两米,船底和下梁由枫香木制作,船体由红椿制作,首尾尖顺而高翘,船底纵向微突。
下水后,在船工的熟练操作下,船的航行,恰似一条尾巴站立而快速行进的水蛇,因而得名蛇船。
自古本地就产的食盐、丹砂,就是靠船运输。
这倒也是一番见闻。
坐在蛇船上,游弋在江面,青山、碧水,倒也是难得的体验。
这一路顺水而行,速度挺快,陈安也看到有纤夫靠着纤绳在水流较急的地方往上走,那一步步走得挺费劲,确实不比走山道强。
来的时候,宁家兄弟引路,确实省了不麻烦。
一路轻舟,在经过各个公社的时候,换了三次船,在当天下午,几人到了彭水县城,吃了饭以后,连夜买了火车票,坐上彭水到武隆的绿皮火车,打算到了武隆,再转乘火车到巴中。
这还是在车站听了售票员的建议而选择的行程,省得一路坐班车各种弯绕,各种等待。
而且,相比起来,火车可比班车平稳得多,省得一路颠簸。
谁知道,这一趟也挺遭罪。
哐哧哐哧的绿皮火车,摇晃得也慢,几乎有个小站都会停上几分钟,好不容易挨到武隆,出站得转乘火车,却发现不大的车站售票窗口紧闭。
外面场地上,仅放着几张褪了色的连椅,到处是人。
没多少人舍得花钱去住旅社,大都找个地方,顺墙席地而坐。
陈安原本想招呼李豆花一起去住旅社的,被李豆花拒绝了:“我要是处处像你们这样讲究,就不出来到处走了,莫去花那冤枉钱,我没得那么娇贵,在哪里都能将就。”
既然他不愿意去,三人四下瞅瞅,领着六条狗崽在候车室一墙角处勉强插足坐下去。
待坐定以后,吃了些干粮,向周围来得早的人打听前往巴中的慢车几点有?
有的说八点,有的说九点,不管几点,反正离慢车来之前都得等到天亮,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待了。
快车是坐不了的,检查的严格,下司犬也不允许带上去,何况身上还带着刀具。
只有随便遇到一个站都停上几分钟的慢车,没那么严格,干啥的都有,几个站没人来检查一次,熟悉这流程的人,能轻松逃票,买个短程车票坐长途的大有人在。
随着夜色的不断加深,候车室内外的人越来越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拖家带口的。
从装扮和行囊看,有外出流浪的,有去跑江湖的,有去换粮食的。
他们大都是一些穿着土布、衣着单薄、行装简单外出谋生的庄稼汉。
人们或坐或躺在冰凉的、尘土满地的水泥地上,抽着烟,冲壳子。
睡着的人高声打着鼾,醒着的人,窃窃私语,笑骂不断。
整个候车室内外乌烟瘴气,空气污浊,气味难闻。
你出我进,噪音不绝于耳。坐在这种独特的室内环境中,令人头脑膨胀,昏昏欲睡。
三人眼皮沉重,连连打盹,突然咔嚓一声,售票小窗口打开了,工作人员大声喊着:“往巴中方去的***次列车买票了!”
候车室内秩序瞬间大乱,你搡我挤,你喊我叫,抢着排队。
三人睡意顿消,见天已经亮了,陈安让宏山和李豆花等着,看顾着几条狗崽,立即钻在混乱的人群中,挤前抢后排上了队,终于买到了三张去往巴中的火车票。
等他出来以后,看着时间还早,干脆叫上李豆花等人去车站外面巷道里偷卖小吃的摊位上填饱肚子,也给几条狗崽买了点吃的,喂了些水。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忙着检票进站,到站台上等了十数分钟,终于看到车头冒着黑烟,喘着粗气,鸣着方圆一两公里都能听到的汽笛声,拖着十余节绿色车厢,慢吞吞地进站。
第376章 坐一次怕一次的火车
在这个站点,列车只停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
所以,列车还未停稳,焦急的人们就跟着往前跑,待列车刚停下,车门未打开,人就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这也就导致想下车的下不来,该上去的又上不去。
急得列车员大声喊了起来,口头语都给用上了:“都给老子排好队,先下后上!先下后上!”
尽管如此,人群还是无动于衷,还是乱挤,没什么效果。
这年头,排队这事儿,不存在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眼看情况不对头,陈安四下瞅了瞅,见远处另一道车门人要少一些,而且带重东西的人少,他赶忙叫上宏山和李豆花跑了过去。
宏山壮硕,钻进人群,上前三挤两挤,挤到门前,抓紧车门,伸手将李豆花拉了上去。
陈安也紧随其后,钻进人群,然后被后边的人推着进了车厢。
原本还想着进车厢找个座位,谁知道,往里面一看,也是人挨人,人挤人,根本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三人干脆就在接头的抽烟处顺势坐了下去。
然后开始了一天的颠簸,每到一个小站,有下的人,也有上的人,一整天不见丝毫松动,反倒越来越多,像是要将列车给撑爆一样,直到再次入夜,总算是松了一些。
车厢里昏暗的灯光给人一种漫长和忧伤的感觉。
车厢外浓墨一样的天空,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见。
之前一直要招呼着几条狗崽,现在终于可以松懈一些了。
陈安的神经一松驰下来,眼皮沉沉,睡意朦胧,不一会,他头靠车厢,在车厢有节奏的“咣当、咣当”中睡去。
说是在睡觉,其实更多时候处于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离车门较近,总有人过来抽烟,说话,每站必停,人员上上下下,喊叫声,说话声不断,即使再瞌睡,也难进入梦乡。
大约到了后半夜,正当三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我的皮鞋哪里去了?”的喊叫声,又把三人惊醒。
陈安记得这人,他们在武隆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车上了,估计是从菜园坝上的车。
一身崭新的中山装,上衣口袋离别着两只钢笔,脚上蹬着一双崭新的皮鞋,一头油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眼看去,还以为是什么干部或是什么知识分子。
他在车上和陈安他们一样,运气不佳,买到的就是站票,没有座位,就在离三人不远处插足而坐。
但他穿着新皮鞋的脚怎么放也不舒服,于是他干脆脱下来放在屁股旁。
他倒是睡得舒坦,脑袋靠着车厢,没多长时间,半张着嘴打着鼾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不少时间,待广播站的声音将他惊醒,急忙摸鞋穿,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这年头,有几個人穿得了皮鞋啊。
鞋子不见了,急得他大喊大叫,不停地询问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
都不知道在哪个站点被人摸走了。
闹腾一阵,结果什么也找不到,眼看着列车马上进站,只好就这么穿着袜子,无奈地下了车。
好不容易熬到麻亮,抽了几口旱烟的李豆花伸手摇了摇陈安和宏山:“别尽坐着,起来活动活动,车快要到巴中了,不然下车咋走路?”
陈安和宏山点点头,勉强站了起来,然而脚不听使唤,捋起裤脚看了一下,一双脚肿得跟馒头似的,穿着的袜子,都深深勒了进去,手摸在脚面上怎么也没感觉!
“这脚是啷个回事?”
从没长时间坐过火车的宏山有些担心地问。
陈安笑道:“没得事儿,这是在车上呆的时间太长了,一直晃来晃去,没怎么活动的原因。”
他也是头一次坐火车,但上辈子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不少,他见过,也听人说过这种情况。
李豆花指点道:“别急,先把腿提起来,在原地慢慢走走踩踩,血液流动开了,脚自然就有感觉了。这是我以前去当兵,坐火车的时候,连长教的法子。”
两人按照李豆花说的去做,不一会儿,双脚变得麻了起来,像是触电一样,从脚底向腿上蔓延,麻得都不敢落脚,过了好一会儿,这种麻到极点的感觉才渐渐消除,双脚的控制权也终于回归了。
然后,他们就在车厢里来回走动,活动着笨拙的双脚。
终于听到列车广播再次响起:“下一站是巴中火车站…”
两人赶紧转身往回挤,汇合李豆花,提了几条下司犬,准备下车。
车停稳,一大帮子人蜂拥而下。
车子的终点站在广元,他们只能在这里下车,还得转车到县城。
到车站买了车票,见离车子检票还有两个多小时,三人干脆到车站附近找着小吃摊子,好好地吃了一顿,也让老板弄了点东西喂狗,然后就在车站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休息,将几条狗崽也放了出来活动一下。
那么长时间的乘车,哪怕是几条狗崽也遭不住,从袋子里放出来,它们站起来走了几步,也都是打偏偏的,走不了几步,就跌坐在草地上趴着。
这种车子,真的是坐一次怕一次,真没什么好的体验。
从巴中到他们所属的县城,这段路就不太挤了,终于有了座位。
下午三点左右,就到了县城。
找车子赶回去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陈安领着两人到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到供销社买了些水果,提了两瓶酒,将两人领着去了县城外的老丈人家里。
屋里就冯祥中一人在家,此时正坐在院里的柴棚边的躺椅上,手中拿着棕树树叶编织而成的蒲扇,闭着眼睛轻轻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