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现在,一家子却是不得不先人一步,等到村民也能上山采摘的时候,那可就费劲了。
村子附近有些什么能换钱的东西,村民们都还清楚。
等到这些东西收拾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一家人赶忙洗脚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好,陈子谦、耿玉莲和瞿冬萍要去上工,陈平继续去摘油桐果。
陈安干脆将采摘桐油果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陈平,他自己只是带着招财、进宝,背了一个小的背篼,里面放了开山和药锄。
上山对他来说,能做的事情不少,赚钱,也不只是只有撵山,采药同样是个门道,贴补家用还更稳定些,自古就有不少采药人在山林沟壑间穿行。
巴山出仙草,山里面珍奇植物和名贵中草药不少,药材向来也是现在的供销社和随后出现的药材公司大量收购的对象。
现在是生产队时期,主要以农事为主,等到分田到户,但凡有点赶山经验的人在空闲的时候,都会想着往山里钻,以期山里的草药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财富。
而对于陈安来说,只要能赚钱,都可以搞,无论是打猎还是采药。
进了山里面,他有种随意的心态,遇到适合采挖的药材,那就采药,遇到合适的猎物,那就打猎,主要他还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香獐子。
麝香名贵,马上临近中秋,正是打香獐子的好时候。
房子盖好,只要一家子搬过去就行了,青沟和盘龙湾都很安全,再大的雨水,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房子的事情落实,他心里面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卸掉,整个人轻松很多。
两条青川犬在前面欢跑着,一人两狗,穿过大村子,继续朝着西边山里进去。
路过皂角树的时候,陈子谦正站在皂角树那块标志性的大石头上,敲响钟声,召集大伙儿上工。
生产队里有固定专业的农活,比如积肥的,管菜园子的,饲喂牲口等等,他们有着固定的岗位,用不着天天来皂角树等待队长分配农活。
但其实,很多时候,人多,活儿少,为了大家都能挣到工分,只好将一个人就能轻松干完的活分给两三个,那更多的时候就是在偷懒、冲壳子。
集体劳动中,行动比较迟缓的是家庭妇女。
因为她们要做的家务不少:刷锅洗碗,喂猪喂鸡,有的还要让孩子吃上几口奶。
如此折腾一阵子,等她们忙出来的时候,大部队早就到了地里。
于是,通往田间地头的路上,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地里,尾巴还在村头上,真的是“出工一溜线,地里一大片”。
上辈子最让陈安印象深刻的是村里名叫吴亮的村民的婆娘,拉扯着一窝子孩子。
听到钟声后,把那洗刷到一半的锅碗撂下,赶忙背上背篼,左肩膀上扛着锄头,咯吱窝里夹着没拉完的一只鞋底子,右手拿着个黑馍,一边咬嚼吞咽,一边呼哧呼哧地追赶大部队,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背篼是准备到放工的时候,晚走一段时间割猪草后背猪草用的。
鞋底子是在休息的时候抽空拉上几针。
忙得不得了。
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勤快。
这两年没那种积极性和紧迫感了,一个个拖拖拉拉,但也热闹,主要是摆龙门阵厉害。
陈安一路扫视而过,看到董秋玲冷冷清清地隔着人群两米多远站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也看到人群中的宏山,偷摸着溜出人群,拔腿往家里狂奔。
更多的是一帮子人望着他,不时指指点点。
但这些,陈安都不在意,径直走过。
不上工,就不拿工分,年底也就不跟着分粮食、分钱,这很有道理。
陈安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眼光,只要有本事赚到钱,有的是方法换成各种粮油布票,在他眼里,按部就班地去生产队的地里懒懒散散地干活,那才真的是混日子,没意思。
等陈安走出村子的时候,宏山已经在路边蹲着等他了。
“你不上工,就不怕被伯伯嬢嬢骂蛮?”
陈安看着他偷跑出来的,笑着说道。
“怕撒子,我老汉老妈,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昨天背回家的两只猪腿和两只小猪仔,可把他们高兴坏了,直接说我今天这工想上就上,不想上,在屋头睡觉都可以。”
宏山咧嘴笑道:“何况是跟着你撵山…今天主要是干啥子?”
“就是到山里转转,挖草药、打猎都行!”
“那也行,看到啥子搞啥子!”
陈安并不介意宏山跟来,相反,进山有个伴,哪怕安全上也会多些保障。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特定地要往哪里走,只是翻过三道山梁后,随便找了条山沟就往里面钻进去。
山沟里有水,经常会有猎物来饮水避暑,容易找到野物,而且,这样的环境,两侧山坡也经常生长着不少药材。
只是,两人钻进去没多久,招财和进宝就叫了起来,不是冲着行进方向,而是掉头回来冲着山沟外面。
陈安和宏山警惕地提着火枪,回头看着自己刚刚走过的山沟。
不多时,山沟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定睛一看,见一人牵着条狼狗跟来。
不是苏同远还会是谁?
第108章 理所当然
“他跟来做啥子?”
宏山皱着眉头问。
陈安摇摇头:“我也不晓得!”
他干脆就在河沟旁边一块山石上坐下等着,想看看苏同远想干什么。
明明已经过了立秋,早上的时候却依然能早早感受到一天难耐的暑热,远山云雾缭绕,在蓝天和绿林间徘徊,所谓云蒸雾蔚,大概就是为此而生的词汇。
宏山此时也是满头的汗水,还有些微喘,于是也跟着陈安在山石上坐下来。
苏同远那狼狗鼻子嗅觉应该不错,一路嗅着,不时抬头看看前方山沟,陈安和宏山两人坐下来后,苏同远看不到,只是一个劲地跟随着大狼狗闷头在走。
等狼狗越过山石拐角,突然停下来发出低沉吠叫的时候,苏同远也连忙爬上山石,见陈安和宏山正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抖了抖肩膀上的火枪,继续朝着沟里走来。
“哥子,你一直跟着我们,干啥子?”
在苏同远经过旁边的时候,宏山开口问道。
苏同远偏头看着宏山,很不服气地说:“那个说我跟着你们了?”
“还给老子不说实话,看着你一路上来的,你牵着那条狼狗,一路闻着我们走过的路径跟来,表现得恁个明显,不是跟我们是跟那個?”
宏山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这山沟沟又不是你们两家的,你们走得,我当然也走得撒!伱们来撵山,我也来撵山,走了同样的道,有啥子问题蛮?”
苏同远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
这话堵了宏山一下,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被陈安一把拉住:“远哥这话说得对,这山沟沟又不是我们两家的,当然走得。”
随后,他小声地凑在宏山耳朵边说道:“又不是有啥子深仇大恨,同一个村子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得必要把关系弄僵撒。”
早已经听说苏同远有事没事就上山,专门去跟别的撵山人,看别人布置的陷阱,偷看别人打猎,苏同远会跟着自己,陈安一点也不意外。
主要是这样的人跟上来,如果在山上设了陷阱,他会去摆弄,设置的陷阱会弄得一团糟,他还会在附近也学着摆弄差不多的陷阱。如果找到猎物,也容易被他惊动,追撵中还怕开枪伤到他。
关于苏同远的事情,陈安听宏山说过,听陈子谦说过,也听甄应全说过。
这家伙进了山,可没有啥子规矩可言,纯属瞎搞。
尤其是碰到别人陷阱弄到的猎物,他是毫不客气地全部拿走,一点不留,越来越让人厌烦,只是一直没有被抓个正着,拿他没有办法,不然,早就被揍了。
真正让陈安介意的是,苏同远找李豆花去拜师的事,最后放的那通废话。
“远哥,听说你去找我师傅拜师去了?”陈安微笑着问。
苏同远转身看着陈安:“是撒,啷个嘛?弄得好像就他一个人会打猎一样,说我浮躁,说我不落教(不踏实、不靠谱),还管我吃狗肉的事。那个老杂毛真的是一点都不识抬举,跩得不得了,亏我还专门割了几斤肉,打了几斤好酒…”
“你狗日的再说一遍!”
听到苏同远那句骂李豆花的话,陈安心头一阵火起,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却又被宏山拉住。
苏同远被吓了一跳:“你要干啥子?想打架蛮?”
他看着陈安和宏山,心里一阵发虚,还没意识到自己随口的脏话已经将陈安惹毛了。
心虚是因为,眼前这两人,任何一个他都没把握对付。
不得不说,他是吴巧花的儿子,有这份方面的传承。
在他看来很随意的话,在别人听来,就显得相当刺耳了。
“狗娃子,你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回去又得跟他老妈一顿好吵,看在你哥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份上,给你哥留点面子…”
宏山也凑在陈安耳朵边小声地说了句:“他不是喜欢跟我们撒,我们也学着他来!”
陈安微微点点头,瞪着苏同远说道:“你狗日勒一来不是我师傅的亲生子女,二来你没有侍奉终老的感人行动,三没有黄金买道的大方行为,四没有过命的交情,五不是换艺的兄弟。我师傅凭啥子要将自己终生的经验绝技传给你?
看不上你,不传给你,那是理所当然。他传给我教我,那是我的福气。那么多人找他拜师,被拒绝的人还没听哪个骂过他…你狗日嘞给老子听清楚,那是我师傅,再让我听到你骂他,老子锤死你狗日嘞!”
宏山笑盈盈地看着苏同远:“李豆花没说错撒,你龟儿每次遇到点小事情,或是是没得啥子好处的事情,你就梭边边,是不落教撒!而且,撵山人哪个不是爱狗如命,你龟儿吃狗肉…你要再敢骂狗娃子的师傅,锤你狗日的人还有我!
好歹你也是从锦城回来的人,见过世面的,说话给老子放好听点!”
看着两人红脸白脸一起混合后都唱成黑脸的两个家伙,苏同远一下子更心虚了。
他知道陈安揍赵中玉的事情的,也清楚一家子怎么收拾的赵昌富家,那等凶猛让他想想都有些后怕。
可不像他家里,全家就靠他老妈吴巧花一张嘴撑起。
嘴终究斗不过拳头!
他识趣地转身就走,生怕再多耽搁,真的会被揍上一顿。
看着他走远,宏山有些惋惜地看着那只大狼狗:“都好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听说过有人找狗,我看着这条狼狗在追踪方面确实不错,可惜当初没有买下来。”
陈安摇摇头:“没有人找来,这狼狗早晚也会进他肚子!”
看着苏同远走远,陈安和宏山相视一眼,也起身跟上。
苏同远也混迹山林有大半年了,没有人愿意教他,根本谈不上撵山,上山说是自学撵山,但其实就是仗着买了把枪去山上瞎转转,主要是跟着捡野货捡上瘾了。
也算他运气好,大半年的时间,愣是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现在,本意是跟着陈安和宏山,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被一下子戳破,话已经放出来说自己也是来撵山的,总不能掉头回去吧,他只能闷头往前走,但一时间又没啥主意,顺着山沟走了一段后,转而朝着左侧的山坡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