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长毛狼狗早上出来那是精神抖擞,浑身是劲,窜前跑后煞是欢快,一路进山嗅着陈安他们留下的气味,很多时候是它在拖着苏同远往前走。
但时间一久,就开始不行了。
随着温度不断提升,之前边跑边撒欢的主儿,此时也只有耷拉着脑袋,伸出舌头喘气的份。
又翻过一座山头,山顶的大树上传来一阵老鸹的聒噪声,苏同远抬头望去,一棵大水青冈树上停留着几只硕大的黑老鸹。
他一个人在山上也转得无趣,于是决定拿这些乌鸦出出心里的闷气。
全然不顾撵山人不打黑老鸹的忌讳,抬起火枪,朝着青杠树顶的黑老鸹就开了一枪。
砰…
枪声过后,那几只黑老鸹毫发无损地飞走,那只大狼狗听到枪声,却惊得撒腿就跑,一溜烟地窜进树林里,不知道去向。
苏同远赶忙朝着狼狗追撵出去。
“这瓜娃子是来搞笑的蛮?”宏山看得直乐。
陈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招财和进宝,却是忽然掉头冲着右边呜呜凶叫起来。
陈安和宏山一看,林木间的灌木丛上,一只小兽正在飞奔,而且正是朝着两人这个方向狂奔而来,敏捷得难以想象。
就连两米高的灌木丛也能轻松越过。
似乎,那小兽也没想到,自己奔跑的方向上也有人,突然窜出来,落地后见到陈安和宏山,还有两条青川犬,一下子呆住。
直到现在,陈安和宏山才看清楚,突然窜到离自己两人不过七八米处的小兽,正是一只香獐子,关键是,伸出来的獠牙发黄。
陈安反应快,抬起火枪,快速取掉火道上的胶皮,抖手就是一枪。
只是,那只香獐子反应也不慢,在陈安抬起枪的时候,掉头就跑。
陈安的那一枪,自然落空。
倒是一听到枪声,招财和进宝,一下子追撵出去。
在这种茂密的林木间,追逐香獐子、麂子、草鹿这种善于奔跑跳跃兽类,猎狗虽然速度不慢,但毕竟要穿林越障,远没有它们便捷。
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猎狗的耐力很好,比这些吃草的兽类要好得多,稍微耗一段时间体力,只要不追丢了,终究能将它们给缠住,甚至直接拿下,只是往往需要追逐的时间较长。
看到是香獐子,而且是成年的,陈安也不想放弃。
两人当即快步跟了上去。
结果,没走多远,就听到招财和进宝停下来吠叫的声音。
陈安愣了一下:这是圈住了?
距离并没有多远,他立刻朝着狗叫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宏山也立马跟上。
等到了近前,两人看到,那只香獐子已经站在四五米高的树上了,下边两条青川犬狂吠着,它只是低头看着下方。
“它是啷个上去的?”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香獐子上树,宏山显得很惊奇。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香獐子非常能跳,不用助跑,平地就能跳起两米多高。你再看看它们的蹄壳,像不像个树杈子?”
香獐子选择上了树,那么高的地方,周边又没有什么能跳过去的地方,敢直接跳下来,说不定自己就把自己摔个半死了,他不担心这只香獐子还能跑掉。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开始往火枪里装填火药、铁砂。
宏山仰头看着:“确实像,那蹄壳岔在树枝上,卡得牢牢的。”
“我师傅说,香獐子上树,不但是它们采食的嫩枝、树叶的好方法,也是避险的好地方,很多野兽并不懂得爬树,它只要上树了,就拿它没有办法。
你可能想象不到,香獐子还喜欢吃松萝,就是那种悬挂在枝梢上人都得想点办法才能勾到的松萝,它们都能吃到。那些悬崖峭壁上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如履平地。”
“这小东西厉害啊!”
宏山很有种长了见识的感觉,但随即感叹道:“苏同远那龟儿运气是真好!”
很显然的事情,这只香獐子是被苏同远胡乱的一枪给惊出来的,陈安当然知道宏山是什么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却听宏山接着说道:“这香獐子的气味也实在是太大了,不比昨天看到的那只差…狗娃子,你看看能不能打。”
“能打!”陈安肯定地点头。
第109章 整香
就站在这树下那么一会儿,麝香那股子恶心的气味就已经让两人很醒神了,气味的浓郁程度,比昨天遇到的那只小香獐子强太多。
香獐子就是通过这样的气味标识自己的领地范围,也是借此招来雌性的。
听到陈安说能打,宏山立刻将手中的火枪抬了起来,想了想又将枪管放下来:“我昨天回去跟我老汉说,遇到了一只小香獐子没有打。”
“伯伯啷个说的?”陈安将火药、铁砂装填好,在引火道上装上引药,随口问道。
“我把你说的跟我老汉说了,他也说你说的有道理。他还说,下次遇到香獐子,一定要打脑袋,不然的话,打到别处受伤了,它会掉头就把自己的麝包咬下吃掉,立马就能恢复过来逃命,是不是真的?”
宏山又问。
这样的传言,老辈人经常会说。
但其实,是因为麝香名贵,是对麝香的一种神话。
陈安笑笑:“假的!”
他说着话,将带来的小背篼往地上一放,转着看了下,将枪抬了起来,接着说道:“但是还是尽量照着脑袋打,香獐子的肉也是山里野味中顶好的东西,打在身上,到处是铁砂也不好…跟我一起,抬起枪瞄着脑袋,我蜀道山,一起开枪!”
这也是为了更有把握些,能一次毙命。
毕竟,上面有树枝林木的遮挡,这只香獐子在上面也是很不安分,还在试图寻找更高的地方跳上去。
宏山闻言,也是抬起头,朝着树上的香獐子瞄准。
“一…二…三!”
见宏山做好准备,陈安开始报数。
三字一出口,两人几乎同时开枪。
砰然声响中,香獐子从树上掉落下来,伴随着一些被打断的树枝,嘭地砸在地上,都没有叫出声。
它脑袋上,血呼啦的一片。
两条狗子也立马冲了上去,准备冲着还在踢蹬着四条腿的香獐子咬上一通,被陈安及时拦住。
同时,他冲着宏山喊道:“蛋子哥,快,趁着它还没死透,赶紧把它身上的气血往香囊里赶!”
雄性香獐子的香囊是一个椭圆形的袋状物,位于肚脐下面,香腺包围在香囊附近,香腺中分泌出麝香的初香液,进入香囊之后形成麝香,再经过约两个月的熟化和贮存,才形成粉粒状和颗粒状的“麝香仁”。
说是往香囊里赶气血,实际就是将它肚皮上的香腺里的香液往麝包里赶,让麝香的量更多更好些。
陈安其实并没有真正操作过,只是听李豆花说过具体做法,在它肚皮周围往麝包上赶就对了。
宏山更是一窍不通,看着陈安双手往香獐子肚皮上朝着肚脐位置挤压,他也有样学样,但他没有见过麝包,总以为所谓的麝包是香獐子胯间的卵蛋,于是也伸手往挤压着往卵蛋方向赶。
陈安见状,赶忙叫停,笑道:“蛋子哥,错了,香獐子的麝包在肚脐下边凸起来这個,不是卵蛋!”
事实上,很多新手在见到的时候,都会以为香獐子的卵蛋就是麝包,倒也不奇怪!
但其实不少撵山人,真正打到过香獐子的也不多。
宏山尴尬地挠挠头,憨笑道:“以后晓得了!”
他赶忙调整位置,两人一人在香獐子的一头,使劲地挤压香獐子的肚皮,往肚脐位置的麝包赶压。
挤压一阵后,陈安见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抽出麻线,将麝包抓起,让宏山从根部扎紧,然后用开山儿将脐部腺囊连皮割下。
这种捆扎好的麝包,捡掉皮毛杂质,将毛剪短,阴干后就是所谓的整香,挖出里面的香仁就是散香。
这个香獐子正值壮年,香囊饱满,份量也不少。
陈安托在手里看看,说道:“蛋子哥,按猎规,香獐子牙齿枪手和撵脚一人一个,最值钱的麝香也是要均分的,但为了保持整体,枪手得上一个,撵脚得下一个。这时的皮子、头、后腿不再归哪一个,是要均分的。
我们两个一起撵山,我就充当猎头、枪手,你当撵脚。
这次麝香归我,这只香獐子的皮肉,我们一人一半,带回去以后,明天到桃源镇上看看能不能卖出去,直接分钱!”
事情得说在明处!这不同于普通分肉的野物,多点少点纠葛不大,以后要经常在一起撵山的人,贵重猎获分配不均,很容易产生隔阂,激发一些矛盾。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猎规自有猎规的道理。
何况宏山是陈安最好的发小,上辈子蒙他多有照顾,他心里感激,更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在彼此之间。
假如是换成苏同远之类,麝包和肉,都别想沾手。
“那啷个得行,我就是来跟着你耍的,啥子狗屁不通,等我哪天觉得自己够格了再说,这个香獐子就该全是你的!”
宏山感觉自己啥都没做,没有猎狗追撵,这香獐子早就跑九霄云外去了,而且,他甚至连麝包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更别说赶血气捆扎取整香之类的操作了。
他自己只是开了一枪,还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我们就照猎规来,你那么壮的身子骨,以后撵山,少不得要伱出大力,耿直些!”
“行嘛,就依你!”宏山点点头。
撵山的时候,撵脚确实需要出大力,情况往往也很危险,受山形地貌的影响,没点配合,可不容易打到猎物。
这山野,不是一个人能轻松闯荡的。想要好的猎获,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轻易得到的,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才是最好的保证。
陈安也没想到,今天上山还能碰到这样的事情,催促道:“赶紧动刀子放血、开膛!”
宏山也不墨迹,取出带来的杀猪刀就动手。
而陈安则是在指点宏山割破香獐子脖子动脉时,伸手接了些血,回头冲着招财说道:“招财,过来!”
招财兴奋地摇晃着尾巴跑到陈安身边,被他搂过来在双腿间夹着,然后托着招财的下巴,将手中的香獐子血滴在它鼻子上。
这次,招财没有像上次滴豹血的时候有那么强烈的反抗,只是吹了吹鼻孔,甩甩脑袋,伸着舌头舔了几下,就变得若无其事了。
随后,陈安又叫来进宝,也是一样的操作。
“你这是干啥子?”宏山见陈安这番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陈安笑笑:“我就是让它们能更深刻地记住香獐子的气味,以后进山,它们闻到这种气味,就会主动领着我们追寻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