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独孤烈一怔,连忙笑着迎上来,“那阵香风把李少卿吹来了?”
虽然独孤烈和李林甫有隙,但不等于独孤烈见到李林甫的儿子就要横眉冷对,那是不成熟的表现,官场上该有的礼节和表面做派不能丢。
李岱抱拳笑道:“今天其实是为私事而来!”
“那进去坐!”
李岱摆摆手,“时间不早,就不过多打扰,说两句就告辞!”
独孤烈也不客气,“李少卿请说!”
李岱苦笑道:“儿大当婚,是做父母的责任,久闻独孤尚书有佳女,能不能给我儿一个相亲的机会?”
独孤烈刚要一口婉拒,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李岱的儿子不是李邺吗?
李邺可不是一般人,是大唐最年轻的新秀,还不到二十岁,便封爵高昌郡王、河中都督,持节镇守大唐最广袤的一片疆土。
如果是李邺向自己女儿求婚,那就要考虑考虑了。
不过好像李岱有两个儿子,长子当初一直宇文嗣武鬼混,劣迹斑斑,可别搞错了。
“李少卿是说李邺想相亲?”
“正是!”
独孤烈欣然笑道:“相亲没有问题,但我不能保证小女是否和他有缘,看缘分吧!”
李岱大喜,“当然是看缘分,那什么时候合适?”
独孤烈想了想,“正月初三上午!”
反正安庆绪也要来相亲,不妨再加一个。
“好!到时我让孩子自己来,大人就不参与了。”
“这样最好!”
李岱告辞走了,独孤烈慢慢回府,有点烦心了,因为之前他把其他的相亲人都婉拒了,现在又安排人相亲,这样会得罪人的,尤其那十几人都是地位不低的官宦家庭,得想个什么两全办法?
他的幕僚张易明白他的心思,便笑着建议道:“独孤家不是要为二老爷出任北庭长史请客吗?不如时间就放在正月初三,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好办法!”
独孤烈拳掌一击赞道:“真是妙计啊!就这么定了。”
除夕将至,朝廷是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初四,整整七天,但前提是事情都做完了,如果事情没有做完,还得加班,还没有加班津贴,但最迟也是做到除夕中午,除夕下午就彻底放假了。
今天是除夕,天子李隆基终于没有去梨园了,这一两年他身体不太好,总是隔三差五小病一次,或者皮肤上了长些暗疾,或者就是便秘之类,令他比较苦恼。
这其实就是免疫力降低的表现,御医们认为是气血不足,需要进补。
但李隆基一直就在吃补药,最近几年,补药的效果对他越来越差,甚至吃了也没有效果,每天头都昏昏沉沉,做什么事都没有精力,更不用说朝政了。
他毕竟六十五岁了,年轻时过于放纵,老了那方面就难以维续。
这也是李隆基为什么宠杨贵妃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个年轻的妻子,但自己那方面不行了,他就会在荣华富贵方面拼命给予补偿。
但你说他真不行,但他却又能在虢国夫人身上雄风不减,偶然在韩国夫人那里也能愉悦一番。
李隆基也心知肚明,如果真把虢国夫人封为妃子,他一样不行,只有偷情才能带给他最大的快慰和满足。
但和虢国夫人偷情带来的副作用太大,主要是透支太多精力,每次都会让李隆基好几天萎靡不振,只是.这就像吸毒一样,明知伤身,却也摆脱不掉。
年老体弱,精神不济,哪里还有余力治理朝政,可李隆基又不放心太子,自然是把朝权交给了他所信任的重臣,比如高力士和杨国忠,同时又用韦见素来牵制杨国忠,以达到平衡。
除夕上午,李隆基难得有兴致来内书房坐一坐。
“朝中最近有什么事?”李隆基问高力士道。
“要么就是各地赈灾情况,陛下要听听吗?”
李隆基摆摆手,“大过年的,不想听这些沉重的话题,说点轻松的。”
“那明天大朝的安排,陛下可否愿意听一下?”
“你们安排就行了,朕对这些琐事头痛得很。”
高力士顿时明白了,天子只是想听一些轻松简单的小事
“昨天下午,咸阳县衙失火!”
这个可以,李隆基连忙问道:“为什么失火?”
“昨天县衙报告是有人放火,但天不亮京兆李少尹赶去调查,中午他回来告诉老奴,并不是有人放火,而是县衙做的灯树看管不严,被一群顽童偷偷点了,结果整个灯树都烧毁,波及到县衙。”
李隆基点点头,“这个咸阳县县令该罚,吏部要记录在案!”
“京兆府会报告递给都台,都台再转给吏部,对了,李林甫分家之事,陛下知道吗?”
分家这种八卦轻松之事,李隆基当然很感兴趣,尤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他一直关注之事,今天是个机会。
“好像杨相国提到一点,朕记不得了,你再说说。”
“起因是李林甫把继承人定为自己的三十八孙李邺,引起家族的强烈反对,因为按照惯例,应该是嫡长子李岫继承祖业。”
李隆基摆摆手,“李岫不行,嫡长孙也不行,太平庸了,李邺不错,李林甫临死前还算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377章 欲壑难填
高力士笑道:“但族人中有赞成,有反对,闹得不可开交,李林甫就把祠堂一分为二,实际上就是分家了,东祠让李岱出任族长,西祠继续让李岫当族长,所以长安就有童谣,李相国,临终劈开子孙根,说的就是李家分祠之事。”
李隆基眯眼问道:“那李林甫的揽翠楼归谁了?”
高力士心中一跳,他忽然明白了,今天圣上是有备而来。
“给了三十八郎李邺!”
李隆基点点头,“这就对了,他是把李邺视为继承人。”
李林甫的子孙还看不透,但李隆基和高力士这种站得高的人明白,怎么判定谁是李林甫的继承人,其他就是虚的,关键就看李林甫把藏宝的揽翠楼给谁了,其次就是看爵位继承,但这要等他死了以后才能决定。
“李林甫还能活多久?”李隆基又问道。
“御医说,他已经油尽灯枯,现在就靠人参吊命,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隆基眉头一皱,“活不了多久具体是多久?”
“御医说他活不到春天。”
李隆基半晌冷冷道:“等他死了,李岱和李邺不得服丧,继续任职,其他子孙和女婿全部除官服丧,就算服丧期满也不得再任职。
“老奴明白!”
高力士明白了,这是天子以服丧为借口,将李林甫的子孙全部革职免官,只有李邺父子特免了,这应该是贵妃的担保起作用了。
李隆基负手走了几步道:“你回头去找李邺,揽翠楼的物品,他可以取走十件,然后把清册交给朕!”
高力士心中暗叹一声,他就知道天子早就盯住了李林甫的揽翠楼。
“老奴遵旨!”
李隆基也觉得自己的吃相太难看了,便道:“你再告诉李邺,朕不会亏待他,开春后,朕让他的父亲改任礼部侍郎,他祖父的爵位由他父亲继承。”
除夕下午,李邺来到了常乐坊的祠堂,今天是族祭日,家家户户都要忙碌祭祀,一般祭祀时间是半夜寅时,但也不一定,也要因地制宜。
比如说,长安城有宵禁的规定,大家怎么聚到祠堂,祭祀结束后又怎么回去?
再比如,正月初一会有新年大朝,天不亮就要开始,住在长安的百官们如果寅时祭祀,怎么回家换官服,怎么赶得上新年大朝?这些都是很现实的大问题。
所以乡下或者小县城可以在半夜寅时祭祀,但长安的习俗一般都是傍晚开饭前祭祖,祭祀完就各自回家吃年夜饭,有的人家甚至会在正月初五祭祀,这却是为了方便外地赶回来祭祖的族人。
李邺走到巷子,他忽然发现祠堂有点奇怪,好像比上次来变大了,再仔细看,才发现隔壁老夫妇的房子也一并成了祠堂。
李崤走上前笑道:“这对老夫妇回老家汉中了,把房子卖给我们,正好我们需要一个族人休息区,就把它们院子改造成休息区了,昨天才完工。”
老夫妇院子的门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堵墙,祠堂只有一扇门进去,然后从院子旁边开一道门去休息区。
“我记得他们家好像不大?”李邺笑道。
李崤点点头,“只有五分地,但也花了一千贯钱。”
李邺走到大门前,牌匾已经挂好了,‘李氏原州房东宗祠’。
“平康坊那边是西宗祠吗?”
李崤摇摇头,“他们什么都没有变,还是用原来的牌匾,这就有点恶心了,好像他们是主,我们是次一样。”
“李岫嘛!他的心就那么大。”
“还有一件事恶心的事呢!”
李崤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李淮的事了吗?”
李邺点点头,“我听父亲说了。”
李崤冷笑道:“你父亲肯定没有把最恶心的部分告诉你。”
“十八叔给我说说!”
“李淮拿出一千贯钱捐给祠堂,结果被他们四个瓜分了,然后一致同意接纳李淮回宗族,这件事本来很隐秘,结果被李林浩喝醉酒说出来了,西祠那边闹得一塌糊涂,不过最后也肯定是不了了之,几个人死活都不承认,李林浩也说自己是喝醉酒胡说八道。”
说到这,李崤又笑道:“以后叫我七叔就行了,我们昨天已经举行了族会,一致同意取消家族排行,省得他们那几个嫡子老是用排行压我们,窝囊得很。”
李邺理解,这就是彻底分家了,以前在一个家族祠堂内,所以要区分嫡庶,现在既然已经分家,西祠那些嫡子就没有资格再用嫡庶来压人了,取消家族排行,就是取消嫡庶。
“那现在怎么分?”
“现在是重新排行了,你过来看。”
李崤带李邺走进祠堂,左边一块大木板上挂满了小牌子,呈枝状分布,这就是族牌,最上面是族长李岱,下面是李岱的家人,妻裴氏,子李邺,第二行是族务主事,牌子挂的是七郎李崤,下面分支是他的子女,如果上面就是红字,表示已出嫁,比如李崤的长女。
如果已经去世了,就会把牌子翻过来挂,这样就保证了所有族人都在这里,这是族长李岱的意思,出嫁的女儿也要挂出来,是对父母的尊重,赢得族人的一致支持。
下面一行就是其他十一个兄弟,他们重新排行了,大郎是原来的七郎李嵩,二郎是九郎李巍,三郎是十五郎李峨,四郎是十六郎李峋,五郎李幽,六郎李峙,七郎就是族务主事李崤、八郎李崎、九郎李岚、十郎李峪、十一郎李岐、十二郎李峤等等,下面是他们妻子和儿女。
另外族长不参与排行。
这等于就是废除嫡庶,大家一视同仁,当然,不是说嫡庶没有了,他们的后代会有嫡庶,这是必然的。
大家的例钱、待遇都一样,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区分尊卑,都是兄弟。
这也是李林甫晚年比较后悔的事情,嫡庶有别,引来了家族多少纷争和矛盾,兄弟手足之情都被利益争夺撕裂了。
所以李岱趁这个机会,果断地纠正了这个错误,而李岫那边依然嫡庶偏三个等级依旧森严,这就是李岱和李岫的气度、境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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