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 第793章

　　后来从石敬瑭手中拿到了梦寐百年的幽州，获得汉人先进的军事科技，进一步扩增了实力，并建立了辽朝，同时形成了对整个大宋北方的战略优势。

　　但这是一百多年后的契丹了，现在的契丹还是比较保守的遥辇部和新兴迭剌部统领，只是一个人口数十万，军队十余万的辽东大部落。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在天宝年间吞并了北面的白霫部，使契丹有了向北的战略纵深，又在去年接受了六万渤海国降军。

　　另外，契丹还有传统的盟友奚部落，奚部落出兵两万切断唐军的后路，正是出于契丹的请求。

　　李邺之所以看重契丹，要求郭子仪务必将灭族，不仅仅是因为契丹人杀了他的兄长李淮，更重要是李邺知道契丹后来的历史，他绝不允许契丹再有崛起的机会。

　　营州失守，五万大军全军覆灭，震动了整個契丹，苏可汗遥辇勃害怕了，急忙和夷离堇耶律萨剌德商议。

　　夷离堇是联盟大将军的意思，也起契丹各部的军事首领，目前由新兴的迭剌部首领担任，迭剌部就是后来的耶律部，迭剌部首领耶律萨剌德正是耶律阿保机的曾祖父。

　　耶律萨剌德当然是想救援柳城，迭刺峯不仅是他外甥，他的手下的三万军也是迭刺部的精锐。

　　但在苏可汗和各部落首领的一致反对下，耶律萨剌德最终放弃了对柳城的救援，让迭刺峯突围，导致三万军队几乎全军覆灭。

　　耶律萨剌德心中愤怒万分，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去救援，确实会死更多的军队。

　　只是苏可汗和各部的态度让他十分恼火，他们反对出兵显然怀有私心。

　　虽然心中恼火，但耶律萨剌德还是以大局为重，现在契丹部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再有私心任性。

　　耶律萨剌德沉思片刻道：“唐军来势汹汹，战斗力极为强大，我建议放弃松漠，北上霫地暂避其锋芒。”

　　苏可汗大惊，“松漠是我们世世代代的祖地，怎么能轻言放弃？不是说好只撤退妇孺老人，主力军队不撤吗？”

　　旁边另一个贵族萧乃古忧心忡忡道：“这次唐军北上非同往常，他们可能要恢复安东都护府，重建州县，我担心一旦放弃了松漠，就再也回不来了。”

　　耶律萨剌德摇摇头，“唐军这次攻打辽东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契丹，如果我们北撤，唐军就会暂时放过我们，掉头去攻打盘踞在渤海国的日本军队，还有新罗军，甚至还有奚部，尤其是奚部落，他们若被灭亡，必然有大量零散的奚人来投奔我们，我们的实力会增加，如果能说服室韦部和我们联手，那时我们可能会有超过二十万的军队，可以和唐军一战，一旦击败唐军，松漠府依旧可以重新收复，那时双方再议和，契丹就保住了，而且我们会更加强大。”

　　耶律萨剌德的一席话倒是让苏可汗动心了，他又有点担心道：“唐军都是骑兵，来得很快，我就怕我们来不及撤退，唐军就杀来了。”

　　耶律萨剌德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他想了想道：“可派耶律叔剌和迭刺峯率六万渤海国军去拦截唐军，这帮家伙既然无诚意，正好把他们消耗掉，给我们争取时间撤退！”

　　这个方案得到了苏可汗赞同，旁边萧乃古也不吭声了，耶律叔剌是耶律萨剌德的长子，耶律萨剌德居然把长子派出去拦截，萧乃古也不好说什么了。

　　而且六万渤海国军投降了契丹，却不肯改旗易帜，一心要杀回去光复故国，还要求高的待遇，让契丹上下都很恼火，让他们去拦截唐军，苏可汗和萧乃古一点都不反对。

　　契丹各部开始全面动员北撤，有的契丹部落虽然不想离开祖地，但看见别的部落都走了，他们也不得不忍痛跟着离去。

　　与此同时，大将耶律叔刺和迭刺峯率领六万渤海国降军南下，前去拦截正在北上的十二万唐军。

　　唐军主力进入松漠地区，松漠地区占地面积很大，西面是丘陵山地，就是今天的赤峰，而东面是今天的科尔沁草原。

　　所以契丹人比较复杂，既有西面的渔猎部落，也有生活在东部草原的游牧部落。

　　唐军并没有疾速北上，毕竟松漠地区对他们很陌生，而这里却是契丹人的老巢，仓促北上，容易在地形上陷入被动，这不符合郭子仪的风格。

　　这天清晨，大军集结正要起拔，忽然斥候来报，北方三十里外出现一支军队，大约有五到六万人，看装束，并不像契丹军。

　　郭子仪愣住了，在松漠府地区难道还有别的军队？

　　“大帅，会不会是奚人？”

　　“不可能？”

　　郭子仪摇摇头道：“奚人在南面，不可能从北上而来。”

　　这时，将军都统张典忽然道：“大帅，对方不会是渤海军吧！不是说渤海军主力投降契丹了吗？”

　　这倒很有可能，如果真是渤海军，那就有意思了，契丹人自己不来，却派渤海军过来阻截，这显然是在消耗这支军队。

　　郭子仪心念忽然一动，不好，契丹人一定是开始北撤了，所以才派渤海军来阻挡自己。

　　但很快，郭子仪又冷静下来，不管契丹人撤不撤退，自己都不能急，更不能轻敌，否则要吃大亏的。

　　这时，张典又建议道：“大帅，契丹人似乎想让渤海军队卖命，但渤海军未必肯真的卖力，卑职觉得拿出点硬手段给他们看一看，或许他们就会另有想法了！”

　　不愧是唐军的头号斥候，见解大胆且有新意，郭子仪深以为然，他回头令道：“命令第三火器营上来！”

　　第三火器营有一千人，配备了一种最新的火器，刚刚才从长安送到辽东，叫做箭雷，用大黄弩发射，一共送来一千五百枚，虽然大部分都送给了征讨南诏的军队，但一千五百枚也足够了。

　　一千人分为五百组，每组两人，配备一支大黄弩和三枚箭雷，当然还有正常的重弩箭和爆裂箭。

　　十二万大军太多，郭子仪决定只派两万军队北上，郭子仪又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在后面接应。

　　两万军队正是由张典率领，十几年间，张典从一名斥候旅帅一步步成长为将军都统领、从三品冠军大将军、金城郡公，立功累累，在关陇军乃至唐军的功劳榜上，只有内卫都统李成华能和他比肩。

　　行军二十里后，前方出现了一条黑线，六万渤海军队出现了。

　　渤海国军队有九名大将，主将耶律叔刺，副将迭刺峯，另一名副将叫任天岭。

　　任天岭才是渤海国军的主将，渤海国被日本军队灭亡后，任天岭惊怒交加，此时他们后勤中断，粮草即将断绝，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率军投降契丹。

　　当时的投降条件之一就是，契丹帮助他们重新复国，契丹也满口答应。

　　所以渤海军不改旗易帜，连军服也不变，依然保持着渤海国的战旗，这便让契丹十分不满。

　　而任天岭不断催促契丹履行承诺，出兵帮助渤海国复国，但这时契丹才刚刚和日本军签订了共抗唐军的联盟协议，怎么可能替他们出兵复国？便一味向后推迟，敷衍渤海国军。

　　任天岭等将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契丹是在敷衍他们，他们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军粮需要契丹供给，一旦断绝粮食，他们大军就会分崩离析。

　　这次耶律萨剌德依旧用后勤补给为要挟，逼六万渤海军南下阻击唐军。

　　任天岭尽管万分不情愿，吃人嘴短，他也不得不答应出兵。

　　在任天岭身后是渤海国六名将军，分别掌军一万人。

　　这时，探子来报，前方十里外发现两万唐军先锋。

　　迭刺峯一惊，连忙低声道：“唐军极为狡猾，我们不可轻敌！”

　　耶律叔刺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为了消耗渤海军，如果不轻敌，不逼他们出战，难道还要率领他们撤退回去吗？

　　耶律叔刺当即对任天岭道：“任将军，现在就是你们回报契丹的机会了！”

　　任天岭点点头，回头大喊道：“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做好出击准备！”

第1336章 矛盾激化

　　在一片辽阔起伏的草原上，两万唐军排列成方阵，长矛锐利，盔甲鲜亮，杀气腾腾。

　　而在十几里外，隐隐看见一条黑线，那是十万唐军主力，准备随时前来援救。

　　任天岭还有点犹豫，对方可是有主力在后面压阵，名义上对面是两万人，实际上不然。

　　耶律叔刺却不给他机会了，厉声喝道：“敌军主力还在二十里外，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击溃两万唐军!”

　　任天岭心一横，挥刀大喊：“出击！”

　　渤海军都是清一色步兵，他们原本也有两万骑兵，但战马被契丹人以各种借口索要去后，便再也没有返还，使渤海军的步骑集团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步兵集团。

　　三万士兵也以三大方阵的方式向前推进，最前面的一万军方阵手执盾牌和战刀，后面两个方阵都是长矛士兵。

　　“呜——”

　　号角声低沉，在草原上回荡，伴随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

　　张典注视着对方越来越近的队伍，冷冷令道：“火器营准备！”

　　一千名重弩士兵列队而出，排成了两排，两人一组，大黄弩的弓弦已经上好，一名士兵半蹲在地上，手和肩膀托着大黄弩，另一名士兵将箭雷放进箭槽内。

　　箭雷全约长有两尺，前端有箭尖，颈部是火雷体，外形很象一个柠檬，箭杆用致密度很高的枣木制成，前后重量分布均衡，没有出现头重脚轻的现象。

　　箭雷外部装有火绳，它其实就是火药箭的升级版，只不过把火药改成炸药，火药箭的作用是点火，火雷的作用就是爆炸伤人，里面是用火药棉为引爆物，火药棉的燃烧速度比火药更快，产生的热量和压力更大，引爆效果更好，爆炸也更猛烈。

　　雷体装有黄豆般大小的铁砂，加上雷体本身爆炸后的碎片，杀伤半径有两丈，还有强烈的爆炸声和浓烟，对于从未见过它的军队，心理杀伤力更大。

　　渤海军从一里外一步步走来，进入了一百五十步的范围，渤海军早就看见了重弩营，纷纷举起盾牌。

　　张典大喊一声，“发射！”

　　士兵们纷纷点火，片刻，五百支箭雷连续飞射出去，射向敌军人群，瞬间在人群中爆炸了。

　　“轰！轰！轰！”

　　剑雷在士兵群中接二连三爆炸了，爆炸声震耳欲聋，炸得士兵血肉横飞，周围的士兵纷纷被铁砂击中，一时间所有渤海国士兵都吓懵了，纷纷停住脚步。

　　紧接着第二轮箭雷射出，五百支箭雷再次在人群中爆炸。

　　渤海国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调头便逃，后面士兵跟着逃跑，一时间渤海军兵败如山倒，士兵们本来就不愿卖命，现在看见了唐军强大的火器，他们心理彻底崩溃了。

　　威慑效果达到了，张典喝令士兵不要追赶，转而和主力大军汇合。

　　渤海军一口气后撤五十里，耶律叔刺大怒，他带有一千契丹督战队，杀了数百人依旧没有挡住渤海军的溃败。

　　他找到任天岭，劈头狠狠一鞭向他抽去，任天岭措不及防，脸上被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耶律叔刺再次挥鞭向他脸上抽出，这次任天岭有准备了，一把抓住鞭梢，怒道：“你要干什么？”

　　耶律叔刺大骂，“混蛋！懦夫！一群没用的胆小鬼，没见过你们这样兵败的，你们还是军人吗？”

　　任天岭忍无可忍，胀红脸怒斥道：“有本事你们契丹军上？你们怎么不去迎战？你们自己跑了，让我们来当替死鬼，当我们是傻子吗？”

　　耶律叔刺恶狠狠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契丹恩养你们，该伱们效命的时候，你们却不肯，养你们有什么用？养条狗都比你们强！”

　　“我们没有出兵吗？我们没有士兵阵亡吗？你说唐军那是什么武器？你们能挡得住？”

　　任天岭越说越恨，“你们自己也知道不是唐军对手，挡不住唐军的新武器，所以你们不敢对阵，一个个都逃了，让我们去卖命，我们忍了，也去卖命了，而你们答应的事情呢？做到了吗？你们自己背信弃义和日本军队结盟，当我们不知道？”

　　耶律叔刺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他咬牙切齿道：“我不跟你争，你立刻给我率军杀回去，给你一個时辰整顿军队，不听命令，军法从事！”

　　说完，耶律叔刺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手下走了。

　　“如果我们全军覆灭了呢？”任天岭忽然高声问道。

　　耶律叔刺勒住缰绳，回头冷冷道：“那就是你们的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天岭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浑身颤抖起来。

　　‘那就是你们的命！’

　　这句冷静而又残酷无情的话像刀子一样，将任天岭所有的幻想劈得粉碎，又狠狠插进了他的心窝！

　　任天岭忽然心一横，冷冷对亲兵令道：“速把六名大将都找来！”

　　不多时，六名大将都聚集在任天岭面前，众人都看见了任天岭脸上的血痕，惊愕道：“大将军脸上怎么了？”

　　任天岭铁青着脸道：“是耶律叔刺用鞭子抽的！”

　　众人大怒，“契丹人视我们为奴隶吗？”

　　任天岭摆摆手，“各位，现在契丹人都北撤了，他们怕唐军追来，便让我们去前面顶住唐军，实际上就是让我们当替死鬼，刚才我质问耶律叔刺，唐军有十几万大军，我们硬和唐军决战，我们会全军覆灭，他说，这就是你们的命，各位明白了吧！在契丹人眼里，我们连狗都不如，狗都可以跟主人一起撤退，契丹人就希望我们去死，用我们性命去阻拦唐军，消耗唐军，实在无法让人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