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少女低声呢喃着，那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有些令人恍惚的扭曲，但白索还是在尽力聆听着，任由这位把几乎嘴唇贴到了他耳垂上的外神自由发挥。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那通透的左眼中，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阿比盖尔借着犹格的力量避开了与白桦的正面冲突，但犹格却也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其他的“白格”，并且打算横插一脚。
——是人是鬼都在秀。
冰冷的世界充斥着尔虞我诈，或许阿比盖尔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犹格，而犹格肯定也明白这一道理——她们两个都在互演。
就像犹格在初次感受到“阿比盖尔”的存在一般，从表面上看，这位外神无比热切的支援了这位“自己”，但实际上……当时，她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可不是怎么去帮阿比盖尔，她真正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去毁灭她。
是的——毁灭。
她是外神，乃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她的崇高是无人能比的，她并不期望看到这个次元之海内出现第二个“犹格·索托斯”。
因而，在见到阿比盖尔，并解析她的本质之后，她对阿比盖尔要是还能抱有善意……那才有鬼。
真正让她压制住毁灭欲望的，终究是理智、是利益。
理智告诉她，阿比盖尔的现状太过诡异。她虽然失去了力量，但思考能力可没损失，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不是逃避而是迎面走上，甚至还主动让她“帮忙”。
她有恃无恐？
无法确定。
“犹格·索托斯”是一位什么样的外神，相信也没人比犹格本人更清楚了，换位思考，如果她站在阿比盖尔的位置上的话，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主动示弱，却毫不畏惧，为那本就模糊的真相再蒙上一层薄薄的纱布。
假设她的力量是真的消失了，那这种做法就能干扰视听，尤其是对谨慎的“犹格·索托斯”来说，那更是效果拔群。
而假设她没有失去力量，或者是有所倚仗，那这个示弱就很有意思了。由于对方是比自己先诞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前辈”，犹格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阿比盖尔就真的瞒不过她，如果这一假设成立，那她如果动手的话，那就是一个巨坑了。
——杀死“伟大”很难，但却不是做不到。
再加之，犹格一直都有感觉——那个名为“书架”的位面里，藏着什么东西……因此，在关于第二个假设的思考上，她是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性——阿比盖尔本身是失去了力量，但她有足够强大的倚仗。
那么，她又为什么会被奈亚拉托提普追杀？
是有条件，还是不受控制？
如果是不受控制，那她又有什么信心来面对她？
一个问题引发了无数的思考，思维的逻辑为她挖了一个难以填埋的巨坑。最终，这位外神选择了“和平”。
但无论两位“犹格·索托斯”之间的心机斗争如何激烈，白索的心底都是没什么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都是戏精，通通都是戏精。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或许能给她们各自颁个小金人？
“我觉得是没机会的。”
很显然，“聪明伶俐”的犹格陛下懂得“小金人”的含义。
“巧了，犹格陛下，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白索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犹格，暗自感叹。犹格这回确实是被阿比盖尔给坑了，一出空城计把这位过于“自恋”的外神给秀到自闭，这一切的起因是那么简单——她一直感觉阿比盖尔不可能那么弱小。
好歹阿比盖尔曾经是“犹格·索托斯”，要是把阿比盖尔的身份换做是奈亚拉托提普的话……她估计会直接上去把奈亚拉托提普给锤爆。
“我会认真考虑完再上去锤？”
慢慢的，犹格退回到了高脚凳上。
“结局都一样。”
幼小的法师向后退了一步，他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手背上传来温暖的感觉，大量不明的物质能量迅速汇聚，最终从他掌心中“溢出”。
“门的力量，你或许需要它……”
犹格微微歪头，白索那娴熟的手法让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但她心底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很淡然的改口，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挺熟练的，看来你之前也接触过这种性质的力量……难怪能制作出那本幻书。”
指的就是白桦现在持有的《门之书》了。
“多谢称赞，同时也感谢你的馈赠。”
掌心慢慢合拢，那个没有“颜色”的诡异空洞也消失在他掌心内。门的力量——能够用来穿越诸多世界的力量。
“如果没有这份力量的话，那我可得伤脑筋了，说不准这辈子就得被关在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嘴里说着任谁都不会相信的话语，白索转过身。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背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一句疑问句硬生生被说成了陈述句，但却不会让人感到别扭。
“在我该离开的时候。”
说了也等于没说。
“不过，犹格陛下应该是要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的吧？如果不是的话，那也请陛下先暂住些时日。”
“为什么？”
犹格挑起眉头，不理解白索的目的。
“嗯……有件事情快发生了，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在这个关键时候，我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参与这件事……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情？”
“关于‘我’的事情，一个转折点。”
他没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了，晃了晃手，做出告别的动作后就走出房门。
但让人胃疼的一幕出现了。
“你是要去找那个小女孩的父母？”
金发的少女抱着书，再次跳下了高脚凳，缓缓跟了出来。
——噢，头疼。
第093章 虚空
真实与虚假的问题，其实不是重点。
跟在白索身后，少女的步伐不急不缓，和白索保持步调一致。
她参与到这个剧本里，可不是为了成为“真实”。
说实话，阿比盖尔的一番关于“真实”与“虚幻”的言论或许引起了犹格的思考，但绝对没有引起这位外神世界观的变化。现在的她还不是经历了四千万个泛时间轴年的她，在出身这一方面她看得真的很轻。
自己是梦境里的人物？
哦，那就这样吧。
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她知晓，在四维生命体眼中，梦境内的存在和梦境外的存在是没区别的，前者在祂们的意志下能变成后者，而后者也同样能变成前者。
因此，真实不真实……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她入局的原因——
她并不在意自身的身份，但如果有机会能让她和那些高居天端的存在平起平坐的话……那她自然还是该尽力去争取。
——第四维度。
＊
“你刚才说过，你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以十分笃定的语气开口，犹格微微歪头，注视着友善的微笑着的白索。
“这就是……口嫌体正直？”
一个响指解决掉了爱丽丝母亲以及继父的问题，这位装嫩装上瘾的法师又一次去笑摸爱丽丝的……小脑袋。
‘没必要特地刺我这么一下，犹格陛下。’
他在心底默默说道——和一位自带隐身又会读心的外神讲话，就是这么简单。
‘我能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铜金属冶炼大师可是必死的哦。’
“你的行动和你的说法可不一致。”
‘没看见我在等可爱的爱丽丝长大嘛？’
“在人类的定义中……你这种行为问题似乎更大。”
‘会吗？完全没有问题的。’
犹格忽然定了定神，她注视着这个隐藏极深的法师，他的信息内也藏着什么事物，以至于她无法对他进行解析。
这就是“什么都知道”么……
看破万事万物的眼睛留意到了白索的左眼，他那点微弱的魔力对她而言就和无是没有区别的。
那只已经失去生理机能的眼睛，还在尽力的传递着情感……么？
“你究竟是真的在意，还是只是伪装？”
她忽然发问。白索对爱丽丝的态度奇怪——他应当清楚她能进行有限的读心，且能力强大。如果他真的在意爱丽丝的话，那就万万不该在她面前表露出和爱丽丝的亲近。
——这可是软肋，是弱点。
然而，铁了心要和犹格再玩上一波心机的白索却静默不语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真相”，也不热衷于让别人评价自己的心路历程。
每个人都在演戏，又何必偏偏挑着他一个人来说？
白索微微眯起眼睛，在爱丽丝眼中，他的笑容似乎更加柔和、绚烂。
＊
不可思议的成长速度。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白桦有幸见证了身为“伟大”的一部分的容器是如何成长的——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那个矮小的小个子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身体拔高，目测是三米起步。
剑术出神入化，整个白宫，甚至连沃姆本人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灵魂法术，圣巢文明的精粹之一，虫子们通过修行掌握了灵魂深处的力量，进而以法术的形式对灵魂能量进行操控。这种能量等级很高，爆发力与破坏力都极强。
并且……它还有压箱底的能力——虚空法术，一种原先只有沃姆掌握，后开却经由沃姆的手交给容器的强大法术。
“这就是……虚空的一部分，’伟大‘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