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对比起来，白桦甚至觉得他这个分身有点假——容器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在凡物一途上走到了极限。
在它面前没有任何实力的瓶颈。那虚空物质所成的躯体能使它完美适应任何阶段的需要，那坚定又强大的灵魂不在意任何外物的干扰，且最要命的，还是它继承了虚空的特质。
狩猎——容器可以通过杀死其他生命体以获取灵魂，这些灵魂将被容器给吸收，成为它强大力量的一部分。
因此，这个容器走到了凡物的顶峰。
而他呢？
同样是高等存在的一部分，但他这个分身愣是经历百般磨难，什么鬼东西都往他身上撞，以至于他一个伟大分身居然得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才能走到凡物尽头。
“他可还创造了一个怪物……”
露露姆惊叹一声，它是亲眼看着这容器从弱小一步步走向强大的，因此才更能深刻明白这究竟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天赋。
但随即，它的话锋一转。
“不过，这位白王似乎也在矛盾着啊……”
“他一开始的做法还是正确的。”
白王教导了这个容器如何去战斗，却没有告诉它为何去战斗；他教导它学习文字与法术，却没让它触碰过多与“常识”相关的知识。他一心把容器培养成一个不知情感、思考为何物的战斗工具，这一点无疑是值得赞许的……如果他真的坚持到了最后的话。
“但到了后面……他自己也犯了错。”
猩红的眼凝视着那个容器，它身披白色肩甲，手中提着一把圣巢的最高造物“纯粹骨钉”——一把用古神沃姆的骸骨打造的武器。
它单膝下跪，如一名臣子般向白王表达臣服。
“做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半途而废，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退路……他这种软弱的做法，最终只会把他的圣巢带向毁灭。”
想象中的关系是多么冰冷——沃姆是创造者，而容器只是他的造物，他会以冰冷的态度指导容器的成长，不会给予它任何羁绊，而容器自身也不该有任何羁绊。
但是，双方都没能做到。
“哦哦，您是说——”
在那个容器的成长之地，名为“苦痛之路”的训练场所之中，埋葬着仅有四人知晓的过往。
本应为工具的矮小容器，它就站在平台上眺望远方，而站在它身边的，是它的造物主——沃姆。
在长久的沉默中，沃姆转过了头，深深地看着容器，而容器也恰巧抬起头来。
两道目光相遇了。
‘父亲……’
纯粹容器不再“纯粹”。
第094章 虚空
“噢，你的造物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么？沃姆……”
火焰在虚无中燃起，诡秘的身影缓缓从火焰中现出形体，那是一道无比瘦削的身影，身上带着化不去的猩红。
纯粹骨钉出鞘。
伴随着“嗡”的一声轻鸣，修长的骨钉被纯粹容器握在了手里，它将骨钉的尖端指向白桦，那变得修长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嗯哼……”
露露姆在白桦的袖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它表达着自己颇为不悦的心情。这个容器是强大，但它无法接受它将武器指向白桦，这已经算是一种挑衅了。
梦魇之王深深的凝视着纯粹容器，曾经的小家伙已经成长为了足以威胁他的存在，如果和它发生冲突的话，那必然会是一场血战。
甚至于，他败北的可能性更高。但还不至于会死亡，毕竟他有着《门之书》，如果真的发生了难以控制的事情，那他还能立即离开这个世界。
压了压衣袖内的肥胖蝙蝠的小脑袋，他向后方退了一步，带着礼貌微微鞠躬。
“你应该还没把我忘记吧？沃姆。”
他没有和纯粹容器交谈的想法，现在的它是死心塌地的跟随着沃姆，他和它说的再多，因为不如沃姆一句话顶用。
而很让人满意的是，沃姆还没忘记他这个“大功臣”……又或者该说他是没忘记辐光的威胁。
纯粹容器虽然强大，但如果仅靠它一人便想挑战辐光的话，那未免太过痴人说梦了。
“我当然记得你，格林。”
纯粹容器微微歪头，但它听得懂沃姆的话——眼前的强者名为“格林”，他和自己的“父亲”是认识的。
于是，它收回了骨钉，而后又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它学过宫廷礼仪，毕竟它一度生活在白宫内，而现在的情况，正好是这些非战斗知识派上用场的时候。
它不想给沃姆丢脸。
“我们的友谊能这样保持下来，这可真是令人万分欣喜。”
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但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是不是在笑……这就没人知道了。
“盛大的舞台早已准备就绪，去为旧时代的古神奏响落幕的乐章吧——”
他盯着沃姆，若有所指。
“我的朋友。”
＊
筹划了两年。
这次的作战还是比较简单的——他、沃姆、纯粹容器，他们三个在单挑上可能赢不了辐光，但也不会差辐光很多。
而现在，可是“正义的群殴”专场。
再加上他们为辐光精心设计了两年的局……要是这都能翻车的话，那他和沃姆刚才找个地方自我了断得了，省的丢人现眼。
梦魇之王向上抬起双手，猩红的色彩在刹那间覆盖整片天空，而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那天边的耀眼的金色光芒，忽然有了变化。
“有所察觉了么？”
他没有大声喊叫，而是以实际行动去侵占那原本属于辐光的领域，以最原始的实际行动去激怒那位傲慢的古神。
而在他的身后，沃姆同样是动作不停——白色的灵魂光辉闪耀而起，在这昏暗的空间内仿佛一轮新升起的白色的太阳。
大地覆盖上了白色。
猩红的天空，苍白的大地，这是他们对辐光的挑衅，而在辐光最重视的梦境世界内，梦魇之王与苍白之王则是共同出手，橘黄色在众生的梦境中也逐渐消退，而一望无际的猩红与苍白开始影响虫子们的梦。
“我们必须先将祂的躯体毁灭——”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计划，也是封印展开所必须的第一个环节。
毁灭辐光的古神之躯，也就是毁灭那个天端的“太阳”。这听起来或许很有意思，因为若是能毁灭祂的身躯的话，那为何不连同灵魂一同毁灭？
在正常的流程中，这或许已经可以当做“收尾”了。
但是，对这场战役而言，毁灭辐光的躯体并不意味着作战的结束。这位古神还是梦境世界的主宰，在那无边的众生之梦内，祂的意识如同太阳普照，所有的梦境都充斥着祂的意识、力量。
这也是“瘟疫”无解的原因——“瘟疫”并不是靠物质手段来传播的事物，它更像是一种精神污染，在梦境中肆意传播，只是要有思想的生命体就会不可避免的遭到感染。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这位古神的存在。祂不止是能量强大，更重要的是那主宰梦境世界的灵魂的强大，在这一点上，沃姆是远不如祂的。
做一个最鲜明的对比，沃姆在神躯死亡之后只能选择转世，但将“死亡”这一条件放到辐光身上，那就是完全不同的。辐光那强大的灵魂甚至能脱离躯体而存在，甚至于就算躯体被毁，祂也能通过汇聚“光”来重新塑造一具躯体。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第一个环节是最重要却也是对辐光损失最小的一个环节——他们要封印辐光就得先摧毁祂的躯体，但摧毁躯体对辐光而言影响极小，如果被祂抓住机会的话，祂甚至能在战斗过程中汇聚出一具躯体。
“黑卵圣殿预备——”
沃姆冷静的望着天端的“太阳”，那炽热的光芒球体缓缓发生变化，一对羽翼状的事物从光芒中延展而出。
黑卵圣殿——一座为了容器而打造，理论上能将容器“永远”封印在内的术式建筑。
“现在先积蓄灵魂术式，待到容器把辐光收容入体内后，就打开圣殿让它进去。”
而后，永世不再解封。
梦魇之王在面具下勾起嘴角，猩红色的袍子被“太阳”的俯冲波及，如同直面风暴般向后疯狂荡开。
纯粹骨钉出鞘，纯粹容器微微弯腰，直视着那暴怒的古神。
沃姆沉默的抬起头，背后那闪耀的帝王之翼张开，更加强盛的光芒在这一瞬间辐照万物。
“篡位者！”
云端传来咆哮，淡白的云雾浮现，脚底的大地、周边的岩石……万物都开始在高温下进入“消融”的状态。
“……击毁祂！”
三打一，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第095章 虚空
光芒在遥远的地方炸开。
通过梦境一直关注着神灵之战的先知手一抖，手中的瓷器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之后化为一地碎块。
这位蛾子一族的老者陷入了沉默，拄着拐杖，抬头仰望穹顶。这里的光线昏暗，这是他们“背叛”了辐光后的布置。
他们要向白王效忠，并且与“光”割裂。
但即便是光线再昏暗，那歌颂造物主伟业的浮雕也依旧清晰，她长久的凝望着这位造物主的浮雕，凝望着所有蛾子的“母亲”。
从今日起，“辐光”这一神名将会成为禁忌，祂在圣巢的一切痕迹都将被抹去……祂将彻底从圣巢中消失。
但是……
“光……”
“我们不会忘记您……”
年老的蛾子低声自语着，背叛了造物主的他们不配拥有什么，他们唯一所能做到事情只有一件——赎罪，向祂祈求宽恕。
即便祂在今日过后……就只会是一段“历史”。
她沉默着，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
躯壳被毁灭了。
鲁莽降临的古神在混乱的泥沼中挣扎了许久，但无论祂反抗的力度是多么强大，祂都不可能逃离这片苍白的大地，更不可能掀翻那层薄薄的血色光芒。
而纯粹容器那爆发的灵魂力量，就是最后一击。
光芒彻底炸开，无数耀眼的光仿佛活物般向外扭曲逸散，那能量组成的身躯轰然坍塌，不见任何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