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舞夜笙夜倾城
“剑道这条路必定充满痛苦与汗水，后悔也好，哭泣也好，想要放弃也好，都是正常的，不然正常人强撑下去，一定会疯掉。”
程让蹲下，向真希伸出手。
“你现在的一切，我都经历过....独自一人。”
抱着手中仅有的长刀，在空无一人的永夜中哭泣，想要放弃，不想继续下去，想要回家。
不想待在这里。
没有任何人陪伴，若是停止挥刀、停止战斗、停止哭泣，那周围的一切便仿佛会像死去般寂静。
能够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心脏一次次搏动的声音。
令人发疯。
自己能够做的便只有继续挥舞手中的刀，变强。
无意义地变强，甚至不知尽头地变强。
无论是谁，总会有迷茫的时刻，想要放弃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可你还有我，还有同伴，有着
关心你的老师，有着血缘至亲的妹妹在....有着那个瞧不起你的禅院家。”
真希几度深呼吸，随后抬起头，看向程让伸向自己的手。
“就算不想继续变强下去也可以，与我不同，真希。你拥有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最宝贵的....名为【放弃】的权力。”
真希没有握上程让的手，而是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问道：“师父的意思是....当时的你，是没有【放弃】变强的权利吗？”
“....是的。”
“当时，是指什么时候？”
“在我仍是个普通人的时候。”
“能详细讲讲吗？师父你的故事....”
程让抽回手，面露难色地挠了挠头。
“这个嘛...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真希干脆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再次抬手蹭了蹭脸颊：“但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她眼眶红红地，用带着水光的棕色眸子盯着自己。
“你想听吗？”
“当然...我对于师父你可还是一无所知呢。”
“可那些故事我已经不太想讲了。”程让扯起嘴角，缓缓摇了摇头。
“切....”少女赌气般地别过了头，明显有些失望。
“真希，你认为怎样才能击败【最强】？”
“最强！？”真希上下抬眼打量程让，“都说了是最强了，怎么打得过...”
“不是说我，而是一个概念：最强。”
程让继续解释道：“就好比在一个世界里，有无数种族正在进行一场旷世的决战，但创造了某个种族的统治者，拥有最强的概念。即无论遇到什么对手，他都能够变强，变得比对手还要强。”
“她们是拥有羽翼，能够在天空中飞行的种族。能撕裂空间移动，举手投足间甚至可以发出改变星球地貌和天气的强大攻击。”
“你说的概念最强的家伙，就是创造了这样的种族吗？”
“嗯，像其他或更加弱小，或更加强大的种族，都在同一个千疮百孔的星球上，为了争夺成就【唯一神】的道具【星杯】而漫长地、无休止地战斗着。”
“那要打多久才能结束啊？话说那个什么最强的家伙，为什么不把所有种族都打败，然后拿到星杯？反正他是最强吧。”真希对于这个故事中的明显漏洞提出了质疑。
“正是如此，因为【星杯】没有出现，星杯只会出现在这个星球最强大的能量、或是种族的某个个体面前。”
“那个星球诞生了这位最强神灵种的地方，便是最强大的能量所在，因为是最强诞生的根源，所以就连最强也无法破坏。或者说想不到去破坏。”
“失去了活性化的【神髓】，也就是那个星球诞生神灵所需要的东西之后，他也就不是【最强】了。”
真希叹气道：“那还真是场别扭的战争啊....感觉毫无意义。”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可那样无意义的战争结束了，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你猜猜？”
“这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就连有多少我不认识的种族参战我都不知道。”
“是人类。”
真希无奈地半睁着眼睛：“所以那个星球的人类有多强啊，都是超人吗...？”
程让笑着摇头。
“不，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任何超规格的力量，没有什么魔力、咒力一类的玩意。甚至不在参战种族的考量范围之内，相当于随手可以被碾碎的虫子，存活在星球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夹缝之中苟活。”
“就连最弱的种族，随便一只个体都能对人类的聚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那他们是怎么赢的啊？！神话故事吗这是？”
“神话故事？”程让的眼神仿佛陷入回忆。
“就算是神话故事，也是无人知晓，无人传颂的...唯一的神话。”
“有一位人类的少年，堪称笨蛋又天才的领袖，是他引领着绝望中的人类走向了【胜利】。”
“哦当然，还有他的爱人，一个机凯种....也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机器人。”
“....击败【最强】夺取星杯的故事，便从他们两人相遇开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攀登
换了个姿势，和真希并肩坐在地上，程让挥手间训练场的场景剧变。
天空被浓厚的乌云遮蔽，致命的蓝色华光仿佛雪花般坠落，滚雷中夹杂着炽热的铁红。
毫无生机、千疮百孔的大地，甚至空气中都夹杂着坚硬而含铁的气息。
“这里便是那个历经了千年之久大战的星球，也是人类的一个渺小据点所在的大陆，露西亚大陆。”
真希甚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四周，空旷呜咽的平原让她有种渺小的恐惧感。
“人类...便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程让摇了摇手指纠
正道：“生活？谈不上，只能算是苟活罢了， 只要被发现，无论被那个种族发现，都是死。”
“人类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无疑就是最卑微最渺小的存在。”
妖魔种、吸血种、天翼种、机凯种.....
一些和程让战斗过的种族皆被展示了出来，那举手投足间惊动天地的力量令真希脸色煞白。
程让一点点为她讲述着那个世界中，原本会发展出来的故事，也就是自己若没有穿越过去时，所看到的故事。
毕竟自己在迪司博德是全知全视的“唯一神”，这点东西还是能讲出来的。
里克、休比，还有【心】。
“这个被机凯种命名为人类特有交流方式的【心】，名为休比的机凯种想要解析这种东西，所以和里克相遇。”
“毫无疑问，人类是弱者。而他们要面对的最终对手，除了其他种族的联合外，还有【最强】。”
程让挥了挥手，眼前的景象再度转变，那端坐在王座之上的身影，背生双翼，手握至强之【理】，昭告天下。
“祂便是战神——阿尔特修，这个星球概念上的【最强】！”
就算是阿尔特修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闭目托腮地在王座上打盹，真希都感受到了那股无法匹敌的绝望感令自己无法呼吸。
像是尘埃般渺小。
“人类，要怎么战胜那种东西....？！”
程让道：“准确的说，想要战胜【最强】，只有身为【最弱】的人类能够做得到。”
“因为有着最多的可能性，与其他种族皆为神造不同，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仅有人类是依靠自己的进化而来，拥有名为【心】的东西。”
“生而为弱者，运用【愚蠢】的力量，即便是弱者也要以弱者的方式战斗。不择手段也要夺取胜利，那可以将无限重复连绵至今的败北，转变为有意义的败北，藉此一笔勾销的一胜。”
真希缓缓睁大眼睛，问：“那么最后里克和休比胜利了吗？”
“他们死了。”
真希呼吸一滞。
“当然，是原本的发展，里克和休比死了。但因他们的信念而诞生的最后的神灵种拿到了星杯，战争因此结束。”
“人类活了下来，成为了迪司博德的第十六个种族，人类种。”
程让接着道：“无论是多么绝望的情况，无论你是否弱小，总有能够去战斗的方式。”
“弱者以弱者的方式战斗，动用计策，散布谎言，挑起强者间的矛盾，遁入黑暗化作幽灵操控战局。而强者则以强者的方式战斗，力量与技巧，毫无花哨地碰撞....在终焉的彼岸角逐出‘最强’。”
“无论哪种方式，那都是【战斗】。”
任谁都可能被绝望压垮，重要的是能否在之后重新站起来，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抓住所有的生机，绝不主动轻言败北，奋力一搏。
面前的千疮百孔的星球重新组合，激荡那世界的波纹掠过，大地重焕生机，天空褪去乌云投射出清新的湛蓝。
最后一切收缩为宇宙中的原点，场景重新变换，回到了硝烟弥漫的异世界与现世交汇的都市。
那印刻着刀痕与碎石的十字街口。
“——直到最后，在一切道路的尽头，你将百炼成钢。”
头戴高礼帽的黑衣剑客威涅诺缓缓走来，伫立在不远处。
“你选择成为认清自己的弱者，以弱者的方式战斗，还是在一次次的挫折中像是锤炼钢刀那样让自己变强，以强者的方式战斗。”
“选择吧。”
程让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看向真希。
“翻过一座座不可能逾越的山脉，在血与泪中成长。难道向上攀爬的那条路，不是比站在顶峰更让人热血澎湃吗？”
渐渐地，真希笑了。
用力抓起一把碎石与尘土，将身体一节节撑起，重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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