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和绘梨衣想象的不一样么?”路明非也在小本子上写。
“不一样。”绘梨衣认真地写,“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安静。”
路明非愣了愣,他没想到绘梨衣会用“安静”来形容这个世界,真是独特的形容词,但很快路明非就想通了,绘梨衣一直生活在东京,东京是不夜的大都市,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好像永远都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时光就像呼啸的快车一样带着巨大的轰隆隆声飞快驶过,对于拥有着过人听觉的绘梨衣来说,那个吵闹的世界应该会令她……很不安吧。
但在梅津寺町这样的小镇上,一切都慢了下来,这里没有匆匆赶路的上班族,也没有为了生计而昼夜奔波的出租车,时间流淌过这个安静的镇子仿佛都变得缓慢了几分,就像行驶在海岸线的那趟老式慢车一样,幽幽的海潮声洗涤着人们心中的急躁。
“是啊,所以我告诉绘梨衣,这个世界很大,世界有喧闹的一面,也有安静的一面,有凶险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路明非轻声说,“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模样取决于你站在什么角度用什么眼光去看它。”
绘梨衣点点头,接着她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Sakura唱歌也很好听。”
绘梨衣说的是路明非哼唱的那首《突如其来的爱情》很好听,她听过的歌不多,但她从路明非的歌声中完全能体会那份到和眼前风景相称的宁静。
“翻来覆去的听,再不熟的歌都该滚瓜烂熟了。”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会的日文歌很少,更多都是一些中二动漫的主题曲,像这样的日剧主题曲其实就会这一首。”
“Sakura很早之前就看这部电视剧了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提出了一个她之前就很好奇的问题,“我记得Sakura说过,在第一次见到我之前,Sakura就知道我的样子了?”
“是的,很久以前。”路明非点点头,“在五年前,在绘梨衣还不认识‘Sakura’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绘梨衣了。”
“五年前?”绘梨衣继续在小本子上。
“是的,五年前。”路明非这一次没有再逃避这个话题,而是盯着绘梨衣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绘梨衣这一次没有在小本子上继续写字了,她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表情认真的等待着着路明非说接下来的话。
“绘梨衣也许想不到,五年前的我是一个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衰仔。”路明非自嘲的笑笑,“至少在所有同学的眼里,我都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成绩在班上中规中矩,课业和体育都不算突出,从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和班上的同学们相比,还有一点我不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他们。”
“是什么?”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问。
“是家庭。”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我就读的高中叫做仕兰中学,是市里的一所贵族高中,能考上这所学校的同学要么是成绩过人,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是家里当官,我的师兄楚子航也是从仕兰中学出来的,他就是仕兰中学最好榜样,长相英俊,成绩优异,家里做着很大的生意,当然和蛇歧八家比起来肯定不算什么,但在外面那座滨海小城已经算很有钱了,仕兰中学的女孩都喜欢他……而我那时还只是寄宿在婶婶家,和我的堂弟挤在一间房里。”
“就是一起吃饭的婶婶么?”绘梨衣想到了北青山晚宴时的那个中年妇人。
“是的,他们就是我的叔叔婶婶和我的堂弟,是我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的全部亲人。”路明非低声说,“我的父母是考古学家,经常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团聚过很长的时间,上了初中后我开始寄宿在婶婶家里,父母会定期给婶婶家汇寄养费,但那时候我和婶婶的关系并不好……不是不好,是很糟糕,婶婶是个很标准的中国式家庭主妇,但哪个家庭主妇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突出、讲话还不好听、性格也不讨喜的小孩呢?”
“原来以前的Sakura是这样的。”绘梨衣点点头,又紧接着在小本子上写,“可现在的Sakura和那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是啊……彻底让我改头换面的是一个女孩。”路明非扭头看着夕阳,巨大的日轮已经有一半沉入海平面,最后的辉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浸在阳光里的脸,她敏锐的察觉到路明非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某种变化,就好像一个稚嫩的孩子以飞快的速度变得成熟、沧桑,虽然相貌和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遗憾忽然降临在了他的肩上……绘梨衣意识到路明非即将要讲某些很重要的事。
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人生那么久,路明非终于缓缓开口。
“五年前的某一天夜里,我忽然做了一场梦。”
第493章 '“龙族”
“这场梦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路明非用嘶哑的声音说。
绘梨衣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路明非在叙述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因为好奇打断路明非的话,她认真地看着路明非,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讲得每一句话她都有听到心里去。
“在那场梦里,我预见了我未来的人生。”路明非看着沉落的夕阳轻声说,悲伤的气息像是一股磅礴的海潮般,从路明非的身上缓缓涨起。
“Sakura也梦见了今天的场景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她很配合路明非,即便路明非所说的预知梦是那么匪夷所思,她也从没想过路明非说的是假话或是编造谎言糊弄她。
“不。”路明非摇摇头,“梦境里的我也站在这里,和绘梨衣一起,看到了这片风景,但那个我和现在的我,是千差万别的两个人,梦里的我和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擦肩而过,在满是遗憾与悔恨的人生里渐行渐远……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绘梨衣的睫毛颤了颤,她不知道怎样悲剧的人生才会让路明非活出这样一番话。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女孩叫陈雯雯,陈雯雯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社长,她文静又秀气,是班上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路明非从故事开始的起点讲述,“毫无疑问,陈雯雯也是那个曾是衰仔的我的暗恋对象。”
“那时候我熬夜到凌晨只为等陈雯雯回复我的消息,加入文学社帮忙干苦力想着她能多看我一眼,在班上做哗众取宠的事就只是想逗笑她……现在说起来简直蠢爆了,但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很蠢,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青春期的暗恋本来就是幼稚又青涩的,所以才美好……”路明非顿了顿,“如果那份天真的幻想不被打破的话。”
“毕业后班上的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聚会在一间电影的放映厅举行,我穿着人生中穿过最好的衣服,包里塞着陈雯雯最喜欢的蒲公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当时如果我的胯下有一匹马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将军……因为我马上要向暗恋的女孩表白了。”路明非说,“电影一结束我就跳上舞台,准备大声的对陈雯雯表白,对一个衰仔来说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最男人的事了,我赌上了我全部的觉悟!”
“然后呢?”绘梨衣忍不住追问,她不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听到路明非提起在梦境里曾暗恋的其他女孩就吃醋或是耍小女孩性子。
“然后边上的同学提醒我站错位置了,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大家都是群众演员,然后我就看到了电影大屏上的一串英文字母,‘i love you’,‘我爱你’的意思,我正站在最排头的位置,我在扮演那个小写的‘i’。”
“当时我感觉我的身体一寸寸的冰凉,我看着我们班最风骚的男生赵孟华手捧着玫瑰花朝陈雯雯走去。”路明非说,“赵孟华是班上有名的富二代,在仕兰中学的名头直追我的师兄楚子航,班上的男生都是他的马仔,也很受女孩的欢迎。”
“陈雯雯毫不意外的答应了赵孟华,其实不论是班上的同学还是当事人陈雯雯,他们对这场精心策划的表白都心知肚明,他们也都知道我暗恋陈雯雯,所以瞒着我。”路明非说,“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各方面都比我优秀的情敌充当了炮灰和背景板,最后赵孟华挑衅的冲我做了个鬼脸,让我站回那个小小的‘i’的位置,说群众演员都有红包。”
“Sakura没有揍他么?”绘梨衣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
“我倒是想来着,但我哪敢啊,要是按照热血漫画剧情发展我应该扭头和赵孟华互殴起来,赢的人才能拥有陈雯雯,可那个我是个衰仔啊,我体育成绩也不如赵孟华,他还有一票兄弟,干架铁定是我吃亏,我怂了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路明非摇摇头,“于是我哦了一声,又灰溜溜的滚回去扮演那个小写的‘i’,看着喜欢的姑娘在别人怀里幸福的模样……怎么样,是不是衰爆了?”
“听起来很可怜。”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Sakura为什么不离开?”
“是啊,氛围尴尬得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我是准备走的,但这时候放映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路明非说,“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忽然打断了这个宾主尽欢的场合。”
“是谁?”绘梨衣很配合的问。
“是我的师姐,诺诺。”路明非说。
“师姐和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光芒盖过了全场所有人,就连我们之中风头最盛的赵孟华在她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她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我的至暗时刻,师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给我也换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师姐挎着我的胳膊,告诉我要挺拔一点,被这样风情万种的女孩挽着,原本那个衰仔再怎样貌不惊人也一下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路明非绘声绘色地说,“我们朝放映厅的门外走去,师姐带我坐上了一辆火红的法拉利,我们朝着远处的高架路扬长而去,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那时候瞧不起我的同学们一定都站在放映厅的门口,看着我们的背影目瞪口呆。”
“师姐好棒。”绘梨衣发自内心地称赞。
“是啊,师姐简直棒极了,这么棒的女孩,那个曾是衰仔的我理所当然的爱上了她。”路明非坦然地说,“卡塞尔之门向我洞开,我被师姐带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有能活到一百三十多岁还活蹦乱跳的老不死,有龙,还有混血种。”
“我被学院定义为四十年一遇的‘S’级,总之就是潜力很高很高的家伙,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厉害在哪,我是全世界最精英的学院里最精英的学员,刚入学就在自由一日上崩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老大,学院两个规模最大的社团相继向我抛来橄榄枝,我加入了学生会,被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看好。”路明非低声说,“但只有我知道,我本质上还是那个衰仔,我拒绝了师兄而加入学生会完全是因为师姐就在学生会,我就像暗恋陈雯雯一样暗恋师姐……不,比暗恋陈雯雯更卑微、更无耻,、因为我完全忽略了师姐是恺撒老大的女朋友。”
“就是那个金色的外国人么?”绘梨衣问。
“是的,老大人很仗义,他知道我恋爱师姐,但是没有戳破我,也没有暗地里给我使小绊子,反而对我很好,那时候的我既崇敬他,又羡慕他。”路明非说,“一个人的人生中会面临无数的选择,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你的一生,卡塞尔学院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分水岭,我彻底和以前平凡的人生作别,迷失在一条铺满悲剧的人生中。”
“第一个悲剧降临在我的一个朋友身上,他叫老唐,是一个美籍华裔,是我打游戏认识的。”路明非说,“绘梨衣你有过见到过,就是那个我昏迷时来看我的,眉毛耷拉,话很多的家伙。”
绘梨衣想了想,她记起了那个喜相的老唐,然后点点头。
“老唐的本职工作是名赏金猎人,就是天南海北到处跑帮雇主完成任务的灰色职业,只要钱给够了他们什么都做。”路明非说,“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老唐是名猎人,老唐也不知道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因为一次任务,老唐潜入了卡塞尔学院,命运促使我们两个毫无防备的朋友站在了对立面,悲剧就此酿成。”
“老唐本身是某个类似于‘神’的家伙,只是一直没有觉醒,但是在潜入卡塞尔学院的任务中,老唐看到了某些画面受了刺激,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苏醒过来。”路明非说,“觉醒了的老唐在卡塞尔学院里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然后回到了三峡水库之下他的家里,老唐成了我们必须抹除的敌人,作为‘S’级学员的我义不容辞踏上了讨伐老唐的队伍,好巧不巧,这次的行动指挥是恺撒老大,而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我的师姐。”
“觉醒的老唐已经失去了记忆,他的破坏力很强,比绘梨衣还厉害,师姐受了重伤,把氧气面罩给了我,她放弃了唯一生还的机会。”路明非用满是遗憾的语气说,“为了拯救师姐,我和魔鬼做了一桩交易,我出卖自己的灵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
路明非把和路鸣泽之间的交易说的很隐晦,普通人听到这句话多半会理解成路明非背弃了自己的原则,违心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但只有路明非和某个小魔鬼才知道,这句话里隐含着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权与力的交换。
路明非说出这番话的瞬间,阴冷的轻咳声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仿佛那里藏着一个冷峻的魔鬼,用这种声音来提醒路明非,不允许向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个人提及世界上桩最绝密的交易。
路明非扭头,冷冷地瞪了一样,山壁的角落里只剩落叶夹杂着樱花纷飞的影子,魔鬼叹息着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Sakura会很伤心吧。”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面露关切。
“很伤心,虽然那不是我的亲身经历,但只是想到我的好朋友因为我死去了,我就会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路明非低声说,“老唐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能陪着还是衰仔的我一起玩,老唐原本是多么好的人啊,于是我很伤感,但是比起伤感,我更多的是无力,对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某些悲哀。”
绘梨衣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路明非在无人的夕阳中为她讲述着自己梦境里的另一个人生,她也像是沉浸式的和路明非共同体验了那场悲剧,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的脸,她完全能体会到路明非现在复杂的心境,但绘梨衣怎么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她和人沟通很少,原本就不善言辞。
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坐在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绘梨衣往路明非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她忽然抱住了路明非,然后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这是她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也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能安慰人的办法。
被抱住的的路明非愣了愣,他闻到绘梨衣发梢传来的的肥皂香味后回过神来,他也抱了抱绘梨衣,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示意自己没关系。
“第二个悲剧降临在我的师妹身上,师妹叫夏弥。”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夏弥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个和老唐一起来看我的女孩。”
“我记得,那个女孩很漂亮,还和我聊天。”绘梨衣点点头写。
“是啊,夏弥很讨人喜欢,她长得很可爱,性格又古灵精怪的,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卡塞尔学院的同学都喜欢她。”路明非说,“夏弥和我的师兄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夏弥喜欢师兄,师兄也喜欢夏弥,不过他们两个谁也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精灵般的活泼少女和机器般的高冷师兄,其实按照原本的发展,夏弥和楚子航他们两个应该会成为最亲密最般配的恋人。”
“之后呢?”绘梨衣紧接着在小本子上写。
“之后她死了,在那条人生轨迹里,我和师兄联手杀死了夏弥。”路明非的声音幽幽的,“师兄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因为夏弥和老唐是一样的存在……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敌人。”
“好可怜。”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
“是啊,命运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它就像一个是看不见的魔鬼,总是喜欢捉弄可怜的人。”路明非轻声说。
“魔鬼找上了门,下一次的悲剧彻底降临在了我的身上。”然后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绘梨衣,“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师妹,接下来要失去的……是世界上唯一喜欢我的女孩。”
第494章 错误的人生
巨大的日轮已经近乎完全沉入海平面以下,疲惫的夕阳正在收走最后的余晖,黑暗即将席卷整片大地,就好像预示着路明非即将迎来另一段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在我即将升入大三时,那场日本之行如约而至。”路明非说,“和这一次的组合一模一样,我作为被派遣到日本的专员和师兄还有老大一个组,与日本分部交接,共同探索二十年前沉入日本海中前苏联军舰,列宁号。”
“学院怀疑列宁号上面携带有某种龙族的禁忌之物,后来经过声呐探测系统发现,那个禁忌之物被认定为一枚古龙的胚胎。”路明非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和日本分部分工合作,共同炸毁这枚正在孵化中的古龙胚胎。”
“于是就有了‘极渊计划’,当我和老大还有师兄到达极渊之中时,我们发现了一大片的上古文明,龙族的古城高天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被眼前的一切震撼。”路明非回忆着在极渊中看到的景象,“还有那艘沉入海底的列宁号,它已经和古龙的胚胎生长在了一起。”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二十年前的沉船事故也许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将这枚古龙的胚胎沉入高天原中,这个幕后之人以胚胎的血液作为养分,想要唤醒某个沉睡在高天原之中的东西。”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精炼硫磺炸弹送进了列宁号的身躯里,准备上浮的时候却发现我们被蛇歧八家给耍了。”路明非不忿地说,“我们乘坐的迪里雅斯特号早就被日本分部那群混蛋偷偷改造成了一艘移动核弹。”
“你的哥哥源稚生告诉我们必须要向高天原投放核动力舱才允许我们上浮,不然大家就一起完犊子,我们一边咒骂你的哥哥一边把被改造成核弹的核动力舱投放进高天原里。”路明非不加掩饰地说,“还好源稚生这家伙虽然无耻,但至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自己的哥哥被当面如此诋毁,绘梨衣非但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得出她的心里其实也早就对源稚生存着某种怨气……只是不知道源稚生要是在这里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这番对话会作何感想。
“预感到高天原的毁灭即将降临,沉睡在高天原地底的尸守们倾巢而出,我和师兄还有老大刚刚死里逃生,又被铺天盖地的怪物给围住了,那时候的我并不像现在这样,拥有和那些怪物抗衡的能力,我们的深潜器在深海中解体了,在我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候……”说到这里,路明非的目光落在绘梨衣的脸上,“这时候绘梨衣你出现了。”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显然她还记得在“极渊计划”的那天,在深海之下和路明非见面的场景。
“你携带着冰山从天而降,怪物们一只接一只的在你的刀锋下无力死去,你间接性的救了我和师兄还有老大。”路明非顿了顿,他看着眼前穿着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说,“那是我第一次和绘梨衣见面,那时的绘梨衣也穿着今天这套衣服。”
“但那时候的我处于极度缺氧的状况,我的意识一片模糊,在漆黑又混沌的海底,我只看到一袭暗红色长发的熟悉身影,我完全没注意到那道身影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陌生,透着一股冷漠的杀意。”路明非的语气饱含内疚,“我就像是濒死者在彻骨的严寒看到了一束温暖的曙光向我投射而来,于是我想要抓住那团光,疯狂的向那道身影游去,拼了命的想要抱住对方……”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沉默了,就像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而语塞……其实路明非早就准备把这些话和这个梦向绘梨衣坦白,但当绘梨衣真的在自己面前,他才发现想要坦然讲出那个悲剧的故事比他想象中的要更难以启齿。
“Sakura是把我认成了别人么?”绘梨衣想了想,在小本子上问。
这个女孩虽然性格单纯,几乎没有什么社会经历,但她绝对不算笨也不算蠢,相反的,绘梨衣在某种程度上心思其实比普通的女孩更加细腻。
路明非说那是梦境里的他第一次和绘梨衣见面,却看到“熟悉的身影”,就好像在最无助的时刻看到了他脑海中最深的那道影子,所以路明非形容那是道“温暖的曙光”。
“是的。”路明非长叹一口气,缓缓地说,“那时候的我把绘梨衣你错认成了我的师姐诺诺,诺诺和你一样,也是暗红色的头发。”
“人在濒死的时候,脑海里回浮现出走马观花般的景象,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在三峡水库下被师姐拯救就是我最难忘的时刻之一,所以在相似的绝境下我本能的以为是师姐来救我了。”路明非虽然说的是诺诺,声音里却透着对绘梨衣的歉疚。
“我笨拙地向绘梨衣游去,动作就像是小鸭子凫水那样,大概是我愚蠢的动作让绘梨衣你放下了警惕心,你好奇的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傻子慢腾腾地扑向你。”路明非低声说,“然后我忽然抱住了你,这大概是你第一次被不认识的异性抱住吧,所以你愣住了,很茫然没有反抗。”
“我抱着绘梨衣你却以为我抱住了师姐,嘴里喊着‘诺诺,诺诺’,晕厥的恺撒老大还在身边,身体像只臃肿的水母一样往海面上浮去……”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低,“可那时候绘梨衣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那段错误的人生里,我们之间错误的缘分就从这次该死的误会开始结下。”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听着路明非诉说这一切,她的脸上除了认真以外看不出任何表情,正常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话应该生气或是恼怒,但是绘梨衣没有。
也或许绘梨衣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嗔怒,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路明非表达,于是就把这种情绪藏在自己的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从‘极渊计划’逃生后,我和师兄还有老大在一间网吧碰头,碰巧麻生真小姐就在那家网吧打工,日本分部宣布脱离卡塞尔学院,蛇歧八家集体背叛了秘党,我们和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路明非说,“当时那家网吧被暴走族和黑帮包围,我们下意识以为是蛇歧八家派人要来致我们于死地,真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协助我们从网吧里逃脱。”
“是秋叶原的真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
绘梨衣见过麻生真和野田寿,她和路明非在秋叶原逛街的时候,黑帮的人在街道上大肆搜找他们,麻生真带他们躲进了打工的女仆咖啡店里,还热情的招待了绘梨衣,路明非也给绘梨衣讲过麻生真和野田寿的故事,所以绘梨衣对那个女孩的印象很深。
“是的,真小姐是个很勇敢很仗义的女孩,却死在了那群暴走族的手上。”路明非惋惜地说,“那些暴走族自称是本家来人,实际上却是猛鬼众的人,恺撒老大发誓要让源稚生付出代价,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就这样被成功挑拨了。”
“所以Sakura才对寿和真的事那么关心?”绘梨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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