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我们不必去传送门附近找。" 杰斯说："如果格瑞德从传送门的爆炸和阿克蒙德的手里逃了出来，那么他肯定会离开冰湖，或者被救走，不在达拉然的话，肯定就在王城。如果他不在北边，那大概就是死了。"
"你…………你说得对。"索拉应着，一边继续朝着北边偏东方向的大森林和山坡间飞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恶魔的吼声回响，邪风的啸叫灵魂的惨嚎…………
这时，索拉忍不住又开口，仿佛是想要把这些不祥的声音压下去似的。
"你别为格瑞德担心，杰斯，他是高山之王，即使是被炎魔之王拉格纳罗斯沉重地击打了那么多次，都还能活下来。那枚奎尔多雷的奥木炸弹，还有那些恶魔，一定杀不死他。他现在肯定正在洛丹伦王城的城墙上等着我们，还有温…………"
"我不担心，索拉。"杰斯说："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我认识格瑞德的第一天，他就差点溺死在海水里，之后…………那个家伙就好像从来没有放弃过自杀似的。我会去找他们，拼尽所有，但如果最后结局一定要是这样，那么我也能够接受。"
"你怕死吗，杰斯？""不。"
"我也是一样。"
索拉的声音压得越来越轻，不过作为一头龙，就算是小声嘟囔，在背上的乘客听来也足够清楚了。
"我…………也不怕死。"
"是吗？"杰斯微微地笑了一下说："刚才你在达拉然可是快要紧张到发疯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在德拉诺，你们一起前往基尔加丹王座的时候，我没有跟着一起去。"索拉语气平静地说："在奥金顿，我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后悔，都发泄在那些恶魔身上。但在听到萨贝里安王子背叛了你以后，我还是…………我想要立刻带着格瑞德和温蕾萨一起赶往基尔加丹王座找你。如果不是那些认识你的术士们提出了能把你召唤回来的办法，我可能…………"
"从那时候开始，我只希望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了，但我总是…………被落在后面。而这次，那座传送门，我本来就感觉到了危险，我本来就应该跟着你和卡德加一起去的。
她侧过头来问："只是在你看来我还是一个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幼龙吗就像是针焰一样？"
"如果让针焰听到你的话，她肯定要当场气昏过去。"杰斯说。
"我也不喜欢被这样看待。" 绿龙笑了笑说："所以这次我绝不会跟你们分开了。绝不会再被你留在那里，杰斯，哪怕前面是死也是一样。"
"谢谢。"杰斯说。
"我们这个团队…………没有‘谢谢’，杰斯·塞索。还说谢谢，就说明你还没有真正融入…………"索拉试着学格瑞德的腔调，但她本来堪称优雅的吐字节奏强行混进矮人的啰里啰嗦，立刻变得滑稽无比，最终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还没说完就笑出声，这本来是格瑞德一直跟她说的。
想起过去酒馆里的种种，杰斯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但这芙容很快便被冷冰冰的山谷与雪松冻得逐渐发凉了。
"老实说，索拉，我一直以为活得很久的长命种族都会很怕死。我一直以为经历得越多，看得越多，就越不舍得全都抛弃。"
"或许你说得对。"索拉扇动了两下双翼，越过奥特兰克的一道山脊继续道："但我见过比死更可怕的事物，而我…………绝不会让自己再堕入其中。
"梦魇。"杰斯说。
"还记得我们在霜槌谷聊过的吗？"绿龙微微偏过头问道："关于梦魇
"记得。"杰斯笑了一下说："保持乐观，多做让自己开心的事，说不定可以抵抗梦魇的侵蚀。但那时候我也没有那么确定，只是根据我自己对暗影的了解做的一点猜测。
"伊瑟拉女王也说过我几乎已经从梦魇里脱离出来了，很少有同族能拥有这样的运气，这也是她想要让我担任梦境卫士的一个重要理由。"索拉说
"所以我想，你说的方法大概是有效的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杰斯只觉得索拉的心脏跳得愈发的猛烈，使得他都觉得坐着的地方震得不太对劲了。
她吐出几口白雾，轻声说："我最开心的，就是跟你在一起，杰斯。别再抛下我了，永远都别…………"
杰斯只觉得胸口里的什么都揪到了一起，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应道："我知道。"
绿龙仰了仰头，尽量不让泪水落下引起遍布大地的恶魔士兵的注意，随后便鼓了口气，扬起双翼飞向更高处。
他们两个都知道，一旦越过奥特兰克的群山，就能见到王城的高墙了。
第1841章 雪中孤城
王城依然屹立在冰封的高崖之上，黑夜里满城的灯火依旧是火红的，还没有被已经淹没了几乎半个洛丹米尔湖的邪火亮光吞没。但即使是如此，杰斯远望着这座身处于绵延几十里的雪原之中的城市，感觉也已经不再熟悉了。
过去的王城是整个联盟乃至整个东部大陆的中心，他就在这里长大，记忆里这个地方繁华，热闹，络绎不绝的马车行人，湖岸上来来往往的帆船，从他离开这里，再回来，再离开..始终都是这样。
但此时此刻，山崖下，城墙外，风雪之中不见任何活物。
王城港口已经被寒流完全摧毁，停靠在这里的舰船要么被轰倒岸边，要么断裂在冰面之中，不知道多少人正蜷缩在那被冰雪覆盖的高墙之后瑟瑟发抖，冰冷的恐惧已经浸入这座城市的骨髓，恶魔的黑蹄还未踏上这片土地，但令人窒息的黑暗已然将这里重重包围
随着越来越近，杰斯也越来越感觉到这黑暗并非凭空而来，仿佛真的有什么人正注视着这座城市，且毫不掩饰他的意图。
城墙之上响起盟友到来的号角声，没有一个士兵对一头体型硕大的绿龙的到来感到惊讶，也没有一个城市里的居民翻开窗或者跑到街道上向外观看，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这座城市就迅速习惯了与这些过去散播恐惧的龙们并肩作战的现实。
而在艾格文的传送门降下之前，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包括士兵可能一辈子活到今天都没有见过哪怕一头幼龙，当然，也没有见过哪怕一个真正的恶魔。
绿龙到来的消息传出去没多久，杰斯便望见那个年轻的圣骑士赶来，远远地抬手示意。之前那场会议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事了。
"王子殿下。"
"塞索大师，索拉女士。"阿尔萨斯快步来到面前，浑身华丽的金色铠甲也损坏严重，看起来疲惫不堪，他朝着索拉微微低头致意，又观察了一下术士的眼睛，说："你的脸..."
杰斯摸了摸自己满是疤疮的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萨格拉斯之眼的力量损坏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能眼睛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他想起自己赶回达拉然的时候，厄苏拉没有说什么，大德鲁伊玛法里奥也没有说什么，但吉安娜确实像是被吓了一跳，只是她也没有直接提出来。
"我跟恶魔作战的时候受了伤，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殿下，只是皮肤的伤疤还需要时间恢复。无论如何，感谢王子殿下的关心。我想知道国王陛下在哪里？我带来了达拉然城那边的重要消息要向他汇报。"
"父王..."阿尔萨斯低着头说："他在一次战斗中跌下城墙，幸好落在了下面的台阶上，但也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无法起身，时昏时醒。如果安东尼达斯大师有什么事要交代就告诉我吧，我会转告父王的，还有图拉杨元帅，他现在就在另一边的城墙上，塞索大师。"
是啊，泰瑞纳斯国王也应该倒下了，杰斯心里禁不住暗暗想着，不是在王座上被自己的儿子处决，而是被恶魔击倒，摔下城墙，幸好没有那么狼狈,那么的无助。
"你们不知道安东尼达斯大师的事。"杰斯说。"不知道。"阿尔萨斯问："他怎么了？"
"所以自从这片暴风雪袭来以后，没有一个来自南方的传信者抵达王城?"杰斯问。
"没有。"阿尔萨斯说："但这场暴风雪也没有袭来太久……"
"安东尼达斯大师也在阻挠传送门的仪式中受了重伤，情况危机，已经没办法领导达拉然了。"杰斯说："不止是他，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还有两位失踪，如果银月城的凯尔萨斯王子和诺森德的克拉苏斯大师没能及时赶回，那么如今领导肯瑞托的或许是瓦格斯大师，或者紫罗兰之眼的奥图里斯大师..
"连达拉然都遭到了袭击？"阿尔萨斯问道。
"实际上达拉然受到的损伤比这里还要严重，因为传送门的力量波及到了魔网。"杰斯说。
"跟埃斯沙德大师的猜测一致.·.."王子低声道。
"听我说，阿尔萨斯王子。"杰斯说："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把所有平民尽可能地撤出这座城市。我指的是完全撤出，向北方走，前往布瑞尔，瓦德玛尔，达隆郡，一直到斯坦索姆...越远越好。"
"为什么？"阿尔萨斯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身后城市里的灯火，扶着一旁的垛墙说："外面都是恶魔，到处都是恶魔，末日守卫的军团一直试图越过城墙袭击城市，但一旦离开城墙就什么保护都没有了。我不想这么说，塞索大师，但这听起来完全就是把这座城市的居民赶出去送死...留在这里至少还能坚持，我们的储备至少还能坚持一两个月。暴风雪降下之前肯瑞托也送来了消息，整个联盟的军团，包括铁炉堡的大军正在向这边赶来，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放弃？"
"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接下来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了。"杰斯说："燃烧军团的恶魔已经将他们的领袖召唤到了芬里斯岛，污染者阿克蒙德。刚才我赶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了他召唤出来的恶魔军团了，整座洛丹米尔湖已经被恶魔占据。就在我们交谈的此时此刻，他可能已经完成了召唤仪式向这边进发。不要说一两个月，或许明天的此刻，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
"什么？污染者？夷为平地.·.·"阿尔萨斯怔怔地问。
"是。"杰斯说："如果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可以告诉你，这座城墙，整座城市对那个恶魔之王来说都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如果让所有人在这里继续死守，那么你我的灵魂，这座城市里的数万人的灵魂全都会变成他继续毁灭世界的驱动力，达拉然城很难承受得住接下来的进攻。"
"灵魂，所有人的灵魂？我听过这个名字，在书里，我是说..."
阿尔萨斯已经似乎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杰斯也知道，让这个从都没怎么经历过恶魔威胁或者黑魔法仪式的年轻王子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前所未闻的事，实属有些困难。
于是，杰斯指着身后高崖之下看不到边际的洛丹米尔冰原说："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就想想这片突然降下的暴雪是怎么来的？"
"这是那个恶魔刚刚降临就施展的魔法，轻松粉碎了包围芬里斯岛的各个军团的攻势，还为他的军团铺平道路以发起反击。他没有发动第二次，只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威胁在达拉然，在太阳之井，他要积攒力量解决最关键的麻烦，而王城，我们的灵魂就是他要积攒的力量，这座城墙如何阻挡这样的敌人？
"无论外面有多么危险，都比留在这里等死更值得冒险一试，米奈希尔。"索拉也跟着劝道。
"温蕾萨·风行者领主和格瑞德·雷拳领主在城里吗？"杰斯问："还有那头黑龙，跟着游侠领主在一起的。"
阿尔萨斯指向城墙之下的一片屋舍说："游侠领主就在那里，她在看护那些受伤的远行者，你来到城墙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她那了，塞索大师，那头黑龙正在北边的‘龙巢’。但是格瑞德·雷拳大领主，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尽管嘴上说着可以接受一切结果，但听到王子的话，杰斯还是觉得心里一沉.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们也会留下来，王子殿下，跟你，你的父亲，奎尔萨拉斯的远行者，还有这座城市里最精锐的战斗力一起防守城墙，掩护这里的居民逃脱那个恶魔之王的吞噬，直到最后再想办法撤离。同时，我们的牵制会尽可能地减少无辜的伤亡，拖慢恶魔的脚步，这也能给达拉然城，整个联盟的集结争取时间。"
"我明白了，塞索大师。"阿尔萨斯这才道："我会立刻把这里的一切转告图拉杨元帅和希尔瓦娜斯将军，还有父亲。"
"谢谢，殿下。"杰斯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尔萨斯刚想转身迈上台阶，又回过头来说："塞索大师，我...我想亲口为那天在天空议院里的事道歉。我相信了恶魔散播的谣言，甚至为此怀疑整个达拉然的决定，我以为我是在拯救所有人，但实际上只是被那些狡诈的恶魔牵着鼻子走。"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杰斯说："快去通知图拉杨元帅，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受到恶魔的攻击，必须尽快开始行动。愿圣光保佑王城，还有我们所有人吧。"
"愿圣光保佑我们所有人。"阿尔萨斯点了点头。
第1842章 飘忽的灵魂
恐惧，不安，绝望..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底色了，那些期待着为王国和联盟尽忠，为保护所有人而死的卫士们的热忱早早地被淹到几乎感觉不到多少。
杰斯行走在城墙边上的阶梯上，嗅闻着弥漫街头巷尾，屋檐之上的血腥气，魔血，凡人之血，英雄之血，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嗜杀与面对死亡的无助....
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些情绪正迅速修补着他身上的邪能伤口，速度和效果甚至比索拉的自然魔法还要显著。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就是卡德加一直以来所担心的，肯瑞托害怕的。
不过，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肯瑞托已经失败了，艾格文完成了他的传送门，污染者已然降临。
别管我怎么样了，法师。
木士贪婪地吮吸着这座城市的阴暗，这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补充能量，做好准备，毕竟恶魔快要兵临城下了。
一股不明显的漠然被他抓到手里，那个情绪的来源就在一旁的街角，一个蜷缩在城墙根的角落里的洛丹伦人。
雪花覆盖了他身上披着的破布毯子，揭开以后，杰斯注意到他还活着，甚至里面穿得毛皮袄子和斗蓬，各式体面昂贵的衣服裹着一层一层的，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的很难把他给冻死。
"回家去。"杰斯盯着他说。
"家·..我的家已经没了，被恶魔烧毁了。"男人低着头说："我的妻子死了，我父母和孩子们...我不知道，希望他们死得没有痛苦，不必像我这样独自等待末日降临。"
"没有家，就随便挑个没人的屋子。"杰斯抓住他的衣领说："不要在街上等着被冻死。"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灵魂能够逃脱了，你要是死在这，灵魂不可能前往影之国，只会变成恶魔的食物。运气好被恶魔变成一枚灵魂炸弹，追着你那些幸存下来的所有认识的人，将他们尽数炸成黑色的残渣。不好的话，就是被丢进扭曲虚空的灵魂熔炉焚烧上万年。"
听着这声音，男人逐渐抬起头来，然后像是被突然攥紧了心脏似的五官因为惊恐而全都拧到一起。
他盯着术士的眼睛，很快浑身就颤抖到快要失控。杰斯把他抛在地上，这个家伙立刻一遍求饶一边答应着扑进了巷子里。
或是..由我来代替污染者完成这件事，帮你们逃避这一个个骇人的结局。
杰斯抬起头，望着黑暗夜空中那些孤零零的时不时飘忽而去的灵魂
如今的他们如此清晰可见，不需要任何视觉药汤，或者特殊魔法护目镜的辅助，甚至能看到他们的神情，判断出他们的悲惨死因。
尽管这些灵魂脆弱又稀薄，但只要成千上万聚集在一起，仍然是一股即使是恶魔之王都会贪恋的强大力量。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杰斯。"身后的索拉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格瑞德还没有消息让你很难受，但我们还没有见到他，不意味着他..."
"他还没死。"杰斯低下头来，转头看着绿龙说："我嗅不到他的灵魂，他会回来的，或许他已经在达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