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毕竟经过了瘟疫流言，传送门降临等一系列或紧或慢的混乱以后，外面有人跑到城墙里来寻求底护，城墙里有人一直寻求离开前往南方，或者斯坦索姆，但哪怕以最保守的估计来讲，此时城里也有至少七八万人需要疏散。
杰斯站在城墙高处，远远地望着北边的城门口，此时能看到城内河流般的火把闪光正从街道上往那边汇入。北边的城墙只有一座大门和几个小门洞作为出口，所有的人都要从这几个窄口挤出去。
不知道士兵们要怎么劝说这茫茫多的被恶魔，死亡，冰冷折磨到筋疲力尽的人群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朝着情况未知的城外迈出脚步，要怎么在这种让人觉得窒息的末日前夜维持住秩序。
幸亏白银之手和教会的领袖们都在这里，能让市民们相信尽快撤离这座城市不但是国王的意愿，也是圣光的指引。
杰斯从来不怀疑图拉杨在这片大陆上的号召力，上一次在洛丹伦王城最危急的时候，是他站出来呼吁所有人联合起来对抗部落，是他亲手击溃了部落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扭转了几乎必败的局面并且率领远征军反攻那些邪恶的恶魔仆从的老巢。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是他在这里的高墙上引领着所有人的方向。
图拉杨不止是被所有人爱戴的领袖，一位光辉的圣骑士，也是从德拉诺一直到这里都很照顾他的连襟，兄长。
因此，当听到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杰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那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而不是越来越强烈的暗影折磨带给他的幻觉的一部分。
不，等等，到底是不是？
图拉杨不知道乌萨勒斯的存在，几个人在商量要不要去寻找格瑞德的时候，他也不在旁边，不可能听到杰斯的决定，这位圣骑士没有读心术。
温蕾萨，针焰，索拉...要是她们几个听到圣骑士跟自己说出那种话，一定不会沉默不语。
还是说，她们也同样因为自己不愿意去拯救格瑞德而心有不满。
你知道答案，杰斯·塞索，你也知道自己从来就没听见过它说话，都是你的内心，你的欲望。
但你会继续自我欺骗，否认，装作你还在挣扎，你还有拒绝的权利。"我有些羡慕格瑞德。"
一旁的温蕾萨突然开口，她望见杰斯没有反应，只是盯着视野尽头处一动不动，干脆继续道："想象一下吧，他或许正被一群恶魔围在中间，然后痛快地挥出他的战斧，想杀多少就杀多少...没准恶魔都没办法让他挥出萨弗拉斯，毕竟那个蠢货向来过于爱惜那把锤子，不逼到要命的紧要关头根本不肯把它拿出来，就好像那不是把武器，而是什么艺术品似的。"
说到这，她团了团眼睛说："你说，奥蕾莉亚也是一样吗？她肯定也差不多，找到一切机会，痛快地杀掉任何一个她能见到的恶魔士兵。"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很想念里拉斯，为此急切地想要杀光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巨魔，每一个兽人，每一个死亡骑士，恶魔，每一头红龙。我想念奥蕾莉亚，以至于知道你有办法开启一个通往德拉诺的传送后，不顾任何后果地想要让你帮忙。"
"但是现在，奥蕾莉亚在城墙之外，没有任何消息，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或者，像那时候一样的思念她，杰斯。因为我就在这里，就在对抗燃烧军团的最前线，我正在跟她和希尔瓦娜斯做一样的事，为了同一个目标，做同样的努力，而不是作为一个学徒，没有走上战场的资格，就像那些正在离开城市的人类市民一样，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我.."
城墙之外，黑漆漆的深夜之中似乎已经能够望见地平线之上缓缓显现的那些连成一片的星星点点的绿芒了。
她说得对。
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不需要纠结了。
只要多杀一些恶魔，能杀多少，就杀多少，把他们都拦在城墙之外，让这些灵魂的容器逃得越远越好，别想让污染者把他们作为武器毁灭达拉然，毁灭太阳之井，灭绝所有人。
这样，就没有人会为此不满，没有人会为此埋怨，没有人会反对。"恶魔来袭！小心头顶！"
"末日守卫！"
城墙上响起一片呼，緊迫的号角声一个接着一个传遍城墙各处。
温萨抹眼的泪水指起贝拉努尔，闪烁着梦境光亮的箭天飞远将空中正在逼近的数不清的恶魔照亮。
这些每一个都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魔此时却像是嗜血的蝙蝠群一般压来，迎着恶魔群飞过的矢，弩天和奥水飞弹就像是无力地没入正在高空中蔓延的黑色潮水。
另一段城墙上，圣骑士和洛丹伦的守军们已经与降落下来的末日守卫展开近身肉搏战，飞散的暗影箭时不时后面的城区里便激起一阵慌乱，北边更远处城门附近的火把晃动变得更加凌乱
阿尔萨斯王子就站在他们当中与恶魔缠斗，即使是离着这么远也能清晰地辨认出来，他的情绪太不一般了，懊悔，痛苦，悲伤，当然，也有与其他的士兵们交融在一起的怒火，燃烧着的怒火。
士兵们的呼喊，恶魔的吼叫被幼龙们的嘶鸣压过，一头接着一头的红幼龙从城中起飞扑到高处，喷吐在黑夜里足以称得上是刺眼的明焰将房屋上空照亮，阻拦那些企图直扑逃难者人群的恶魔。
红龙们越来越多，其中还有几头绿龙加入，很快便将趁乱扑进来的零星埃雷杜因恶魔杀死，击落，飞到城墙附近支援战斗。
比起其他幼龙的烈焰吐息，毒雾喷射，针焰显然对于更简单纯粹的战斗方式更为热衷。
这头黑龙直接飞扑到城墙上，将一片损毁严重的墙垛和数个末日守卫齐齐撞飞下山崖，像一头闯进野狗群里的年轻母虎一般横冲直撞，用巨翼扑打，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烈焰几乎只用来瞬间烧死那些企图避其锋芒的懦弱恶魔。
她的狂暴，愤怒，杀戮欲望，即使是在数百米外的城墙这边，杰斯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就像是真的被一头黑龙吐息到面前般灼烫...
不止是她，还有连续召唤魔矢贯穿一个又一个带翼恶魔的温蕾萨，在空中轻松以一敌多，如同欺负幼童般战斗的莫洛菲尔，在城墙之后悬停着，呼唤自然之力驱散暗影腐蚀，为所有受伤者带去复苏之风的索拉，她的冷静，热情，还有..
数以千计的手持盾牌，长矛与利剑的洛丹伦士兵，其中有许多人甚至是看着杰斯长大的，与他父亲熟识很久的老兵。
被逼到近身拔出长剑仍然拥有可怖战斗力的远行者游侠，以及他们的领袖，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用一道奥木箭矢直接撕碎了一个口吐邪能爆炎的恐惧卫士的魔心
每一个人释放出来的情绪，甚至每一个恶魔的疯癫，狂热，暴戾，也都一起，逐渐聚集在登高至塔楼最顶端的术士手掌间，随着他的意志环绕成一.
杰斯·塞索微稍稍抬起乌萨勒斯，视野放在天空中那些仍然在收拢双翼，一边降落一边寻找目标的埃雷杜因身上，感知着他们每个人的暗影与恶魔之力。
就像是那天在奥金顿之外的荒土上，与萨贝里安一起望着那些被复生的骨骸，练习暗影之雨。h7h6g8
但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些飞天的恶魔，好像比那些德莱尼和兽人的骸骨还要脆弱似的，至少...是更加诱人。
这么想着，流血的乌萨勒斯，头顶的犄角间微微释放出幽冥的蓝光。
恶魔之语的念诵仿佛沉重的脚步声轰击着这一大段城墙上的每一个守城者，引得他们忍不住在战斗之余向那座释放着鬼蓝色魔光的塔楼高处望去，看着那个孤零零的人影。
"呃呃呃.."撒厄诺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后面垛墙的犄角旮旯处瑟瑟发抖，一边喃喃道："别把我算进去，别把我算进去啊，主人..
杰斯睁开血红的双眼，恶魔骸骨的尖端释放出瞬间撕扯住漫天恶魔的蓝色魔线，如蛛网般瞬间覆盖半片夜空。
高处成群埃雷杜因那燃烧着的邪火魔眼在魔线触碰到他们之后便迅速黯淡，直直熄灭，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多少。
蓝色的连线之间，城墙上下到处是惨嚎声，尖叫声，恶魔的血肉和魔铁铠甲跌落下来撞在城墙上的擦响声··
术士的双眼也随之化为冰蓝，简直就像是个奎尔多雷，但不同的是，只是望着这双眼睛，就好像同时能听到不知道多少恶魔的痛骂和求饶，而不是奥术摇晃的风铃声。
来吧，来吧，萨格拉斯的追随者们，向我奉献，你们的灵魂！！
第1845章 围墙
"恶魔来了，恶魔来了，就在天上，我看到他们了！"
"怎么会...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我们离开王城，那些恶魔会很快包围这座城墙，而我们逃出去只会像野狗一样在森林里被恶魔猎杀，处死！"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能轻松推倒这片城墙的怪物，哪怕是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也做不到··.·.
"相信圣光的指引，修士们会保护我们的，那些恶魔根本无法近他们的身，圣光会庇护他们，以及我们所有的信徒。"
"那些到底哪些是龙，哪些是恶魔？"
"保持秩序，不要拥挤。恶魔不可能突破洛丹伦的防线，他们会将那些恶魔堵死在洛丹米尔，让他们冻死在那片冰湖上！黎明就快要来了，激流堡和斯坦索姆的援军就会赶到，圣光会再次清扫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阴影..."
尽管牧师们这么呼喊着，但出城者们的争先恐后仍然让宏伟的王城大门变得拥挤不堪，马车上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伤者，哀嚎声，抱怨声，催促声，犬只的吠叫声，五六岁的孩童坐在门柱上的狮子塑像上嚎啕大哭..
然而这一片混乱，都在一阵遥远的亮起来的微微蓝芒里安静了一大截。"黎明到了吗？太阳是不是要升起来了？"
"那不是黎明.."
"光明使者，伟大的光明使者，你看到了吗？"
出城的人群里传来怀疑的喊声，修士们，奎尔多雷的援军们纷纷抬起头向着南边前线远眺，他们应该都瞥见了那抹异象了。
光明使者乌瑟尔没有回答，他只是仰头望着城南边那片正在激战的城墙之上，那片浑浊的蓝芒仿佛盛开的奇异花朵一般，将自己的枝叶和花瓣与漫天的阴影魔物连成一片。
他知道那是谁，杰斯·塞索，一次次拯救了联盟，拯救了无数士兵，教士，白银之手和肯瑞托的成员，甚至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左右，就有数位从德拉诺返回的高阶军官。
每个洛丹伦人都知道，无论当初关于那柄邪恶魔器的传言如何甚器尘上，无论有多少人认为杰斯·塞索就是恶魔的化身，甚至许多证据都已经摆到面前，洛萨之子的成员也都坚定地站在反对这些流言的那一边。其中甚至包括图拉杨这个对恶魔，兽人和黑魔法憎恶到极点的领袖。
如今，这个所谓的恶魔化身站到了最前面，挡在了恶魔的先锋与洛丹伦人之间。
那些恶魔的影子仅仅是接触到他的魔法就跌落下去，满天的堕落魔鬼，那些被大部分人认为根本不懂得恐惧，不懂得退缩的杀戮机器，却在他的魔法之下惊恐不堪，仓皇逃窜，甚至都不敢再越过城市追杀北边逃亡的人群。
圣光啊，或许我已经大错特错，但我却愿意相信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布瑞尔人绝非恶魔的使徒。
火焰节时我在达拉然看过他的眼睛，在此地我又见证他的所作所为，如果这仍然让我给出偏离真相的判断，那就请降下惩罚吧。
"还有多少人需要撤离？"光明使者问向身后的一位圣骑士。
"还有不到三分之一，或许四分之一，要是王子殿下能再争取一两个小时..
那位圣骑士说到这里迟疑了片刻，乌瑟尔立刻道："派出三位狮警骑士，避开那些恶魔和巨龙交战的地方赶往南边的城墙，通知阿尔萨斯王子，图拉杨元帅和塞索大师准备一起撤离，这里的市民们需要足够的保护才能从飞行恶魔的追击中向东...
乌瑟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开，不像雷声，也不像是恶魔的吼叫，黑色的天幕撕开一片绿芒，如同一个魔血巨口喷吐出一枚燃烧着的绿火球拖曳着滚滚黑烟直落而下，落到王宫附近掀起一片邪绿色的火团。
一个体型堪比半座箭塔的石巨人从烈焰中缓缓现身，面向正在疏散的人群一步步走来，所经过的房屋，塔楼，屋棚尽皆被点燃，随手就被他一拳击溃，一脚踢翻，中央城区的那一片街道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内就沦为火海。
这一个地狱火巨人还在发狂地摧毁着一切所见之物，第二枚，第三枚，越来越多的邪能流星也紧随着落下。
有的击中一座修道院炸起大片飞天的碎石，还有的落进街道，几乎眨眼间就把整条街点燃。
黑漆漆的城区，明显黯淡下去的火把亮光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泛着翠绿魔焰的巨人抬头挺身，蒸汽车鸣笛般的地狱火吼声响彻城墙之间。
"镇定，保持镇定，无上的圣光正庇护着我们！""快逃，快逃！"
"地狱火魔鬼，是地狱火！地狱..."天上，看天上，又有一个！"
猛火掠风的呼呼动静自天上降下，乌瑟尔抬起头，正瞄见一枚邪火流星斜落下来直砸在城门旁的高墙上击溃了成片石砖塌落下来形成一个裂口，把城门上的大钟震的"咚，铛"作响。
一个体型堪比一座小修道院的地狱火巨人从这塌毁的裂口中直起身子在他身边，城墙上的梯子，洛丹伦王国的白色旗帜都被瞬间点着烧烬。
它就像是知道这里是由谁领导似的，咆哮着从那巨口一样的石头缝隙里喷出邪火，迈着大步冲乌瑟尔的方向直扑过来，一路踢开那些矮小的屋舍，石阶，一边高高挥起燃焰的石拳，做好了一拳将这个脆弱的凡人击碎的准备.
城门附近的人群当即乱作一团，哭喊着四处逃窜，这下连圣光都阻拦不住他们了，无论牧师和圣骑士们怎么呼喊都再也稳定不下来，马车被推翻，行李被抛下，不知道多少人被推搡着摔倒，只有一个人仍然稳稳地站在那里，死盯着那个火焰恶魔，那就是乌瑟尔本人。
他双手持锤，稳了一下握姿，随着那个巨人越来越近，他整个人都随着其脚步震荡，金色的胡须和头发都因为高温热源的逼近开始冒出邪绿色的烟，但视线却完全不闪不避，直到瞳孔里的映像完全被绿火淹没...
金光乍闪，乌瑟尔挥起战锤自下而上一击轰碎了地狱火砸下来的重拳，又一道金光过后，地狱火的一只火焰巨石形成的腿足被当场击碎倒塌在地。
乌瑟尔毫不犹豫地又补上第三锤将其躯干砸裂，张狂的魔火散落一地进射到四周，点燃了一些屋檐和堆积的稻草，但其火焰的源头却黯淡下去，地狱火巨人的尸体很快就变成了一堆暗绿色的裂石。
"只要坚信圣光..."他回过头来，望着已经被吓呆的众人高吼道："保持镇定，诸位，教会和牧师们，与白银之手...将保护所有人，直到黎明降临，直到获得胜利！"
爆发出来的欢庆声里，乌瑟尔最后望了一眼南边城墙上那抹蓝色的魔光再多的言语，再多的承诺都不如一次实实在在的力量展示。
城门口的撤离很快再次恢复了秩序，汇集而来的火把和人群都勉强地镇定下来。
但漫天的邪火流星仍然再持续地落下，而且越来越多，眼看着此时整座王城里已经到处是绿色的魔焰，挣扎着与红龙，飞行的骑士们交战的邪火巨人了。
必须尽快把尽可能多的人送出去。这座城市不像达拉然或者守望堡，没有强大的魔法结界阻拦燃烧军团的地狱火流星，撤离的道路随时可能被地狱火封堵，只是击溃一个两个巨人根本扭转不了局势。
是你吗，污染者？
是你迫不及待地引导地狱火雨，想要阻止这次撤离，你是不是正在远方凝视着这里的一切？
你想要吞噬这些灵魂，尽可能多地吞噬，你太渴望这些纯净的凡人灵魂了，就像是扭曲虚空里的每一个低劣的恶魔一样。
"塞索大师！光明使者乌瑟尔希望你们尽快按照计划撤退，北门的撤离不ス后就进入尾声了…………
城墙塔楼上的杰斯侧着头看着从身后的城区上飞来的狮踏骑士，下面的游侠领主也听到了这位骑士传达的命令，抬起头朝这边望了过来像是在寻求爱人的意见。
没过多久，另一边阿尔萨斯王子和图拉杨那边响起了号角.·..
杰斯点了点头，突然又一枚滚着黑烟落下的地狱火流星准确命中了北边的城门，这次城门终于坚持不住了，整段高墙随之垮塌，巨石震落的动静不久后随后传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