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这雨冷的甚至不像是雨，像是碎冰，或者说细小的冰雹，奎尔萨拉斯已经离这里很远了，太阳之井的力量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戴上兜帽，踏着软踏踏的冰凉湿土走过几条街道，街上的人大都在赶路回家，眼前满是灰色的石墙，湿漉漉的石楼和木楼，古老而破败的房屋，宽阔的街道，不知道多少年前铺上的，如今已经四处碎裂的石砖路。
杰斯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在河边驻足，试着用侦测恶魔到处寻找恶魔的影子，但是都一无所获。
难道那个术士的仆从不愿意雨天出门？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家杂货铺，想着应该买只蜡烛了，这里的旅店肯定不像达拉然的旅店一样还给你配备那么多常用的物品。
来到安多哈尔，杰斯不是来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的，他也不想靠光亮术或者其他奥术手段给自己照明。毕竟以他的奥术天赋，一施法就容易留下很容易追踪的线索。经历了在达拉然跟艾米一起追踪达尔坎的过程，他感觉自己出门在外不能公开身份的时候也必须小心一些。
“买蜡烛，老板。”杰斯踏进门来说。
“王城来的？送你两根。”杂货铺老板看着杰斯问：“喂，听说国王生病了？”他听出了自己西边提瑞斯法的腔调？
杰斯意识到，自己是帮厄苏拉来安多哈尔猎杀恶魔的，既然厄苏拉想要让本地的术士知道是暴风城来的人动的手，那自己也应该是个暴风城来的人才对。
那接下来，他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口音了。
“对。”杰斯说：“我想在那些圣骑士和主教们的帮助下，过段时间就好了。”“所以说，不怎么严重？”老板一边把蜡烛拿出来一边问道。
“不严重。”杰斯说：“我听说国王还在王宫里举办宴会呢。”
“圣光在上，总算听到了点好消息。”老板说：“你听到卡兹莫丹的事了吗？那个叫格尔······“格瑞姆巴托。”杰斯补充道。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那个被兽人占领的堡垒。”老板说：“听说那个堡垒被破坏了，本该是好事，但里面的兽人认为是泰瑞纳斯二世国王派法师干的，所以召唤出恶魔诅咒了王宫，现在看来大概也只是流言吧。希望咱们的王国能顺利度过这次劫难，兽人，龙，现在又来了恶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没听说王宫里有恶魔。”杰斯看了他一眼说：“但我听说安多哈尔有恶魔出没。”“恶魔，不可能。”老板猛地摇了摇头说：“大概率是另一个谣言。”
杰斯盯着老板看了一小会儿，老板慢慢也心虚起来。
“好吧，我只是听说有个黑铁矮人住在西边，你知道，黑铁矮人总是喜欢弄些邪门的东西，我觉得时间一长，就传成安多哈尔出现恶魔了。安多哈尔是个安宁的地方，从来没有什么邪恶怪物，连兽人都不敢来这里的森林里闹事。所以，我是盼着这些外来者都赶紧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去·······当然，我指的不是你，先生，我的意思是矮人之类的，那些奇怪的家伙，精灵什么的。”
“我也这么觉得，包括南边森林里那些穿红衣的阿拉希人。”杰斯拿起蜡烛说：“但是······为了联盟吧。总之，谢谢你的礼物了，老板。”
老板笑了笑说：“为了联盟。”
安多哈尔的西边比东边繁荣一些，杰斯本来以为那个黑铁术士会躲藏在比较贫穷不起眼的地方，所以在东边倾注了比较大的搜索的精力，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西边活动。
此时时间还没到半夜，所以他打算再去西边找找看，毕竟格瑞德在南边等着，说是可以等两三天，但他可没打算真的让格瑞德硬生生坐在那边等着自己啥也不干。
不过尽管线索更进了一步，杰斯仍然没有搜索到什么结果。
毕竟安多哈尔不是闪金镇，只顺着一条街走下去，用恶魔侦测找也没有那么简单，他的恶魔侦测又不能一下子辐射整个片区，找漏了也很正常。
这下可能真的要被格瑞德嘲笑一番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杰斯也觉得有点困了，这时他看到街道高处有一座相当大的旅店酒馆，比他自己住的东边那个小旅店大多了。
这一幕一下子勾起了他游戏里的回忆，安多哈尔的旅店······那座废墟里还居住着那位青铜龙，克罗米。
当然，克罗米此时不可能居住在这里面，尽管觉得恶魔可能居住在旅店里的可能性不高，但杰斯还是钻了进去。
来到大厅里，摘下兜帽，扫了一眼，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不少浑身淋湿的躲雨者正靠着墙和窗户站着望着这边。
酒馆虽然很老旧，但是内部空间很大，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雨后湿漉漉的土腥味和酸酒气。
凹凸不平的地砖上也全都是湿泥和水渍，酒馆老板和顾客们喊叫着难懂的东威尔德口音和斯托姆加德口音的通用语，时不时传出明显的因为醉酒而憨痴的大笑。
虽然杰斯从没来过安多哈尔，但却有种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的感觉。
第712章 变形恶魔
挤过人群的时候，杰斯把腰间的佩剑仔细往斗篷下藏了藏。
想起自己早晨还在奎尔萨拉斯，沐浴在太阳之井的光辉下，穿过白净的树林，走在整齐漂亮的石道上，身旁有奥术路灯的陪伴，晚上已经踏进了这么一个阴暗的，湿漉漉的地窖一样的地方，连蜡烛和火盆里的光都照不清楚，像是从一个梦穿越到了另一个梦。
他好不容易来到柜台前，想着要不要打听一下黑铁矮人。
但望着后面正在忙碌的帮工，看了看旁边那些头发比自己还乱，一脸乱七八糟胡子的各色人，还是把这个念想压了下去。
“需要点什么，小伙子？吃的，喝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另一个年轻女酒侍走出来问道。杰斯说：“随便上吃的，什么都行，豆子吧，煮豆子。”
“你从暴风城来，年轻的先生？”酒侍问。“你怎么知道？”杰斯问。
“暴风城来的人都觉得自己的通用语说得相当标准。”酒侍笑了笑说。“不标准吗？”
杰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有点得意，他倒是没期待自己能在一个洛丹伦人面前掩饰好自己的布瑞尔土腔的。
“不过我确实不是暴风城的居民，我从闪金镇来。”他补充道。
“闪金镇。”酒侍想了一会儿说：“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能养出有钱人的地方，先生。”
酒侍去了厨房，杰斯用侦测恶魔扫视了一下整个酒馆，猛然发现在酒馆另一边的角落竟然有一个影子，恶魔？
那个影子的力量相当黯淡，但绝不是小鬼，小鬼的相位变幻隐藏起来这样的影子要黯淡的多，这很可能就是一个隐藏起来的魅魔。
把侦测恶魔的视野收起来，再往那边看去······那个影子竟然是一个人类少女。那个女孩一头黑发，长得相当漂亮，举手投足间甚至有些精灵的媚态。
她坐在那里微笑着望着身旁一个矮人，一边把盘子里的小坚果往矮人的嘴里送，那个矮人一边跟旁边几个高个子聊天，一边笑着吃下少女喂的果子，显得相当惬意。
杰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矮人，他是自己要找的黑铁矮人术士吗？
坦白说，这个矮人长得不像个典型的黑铁部族成员，他肤色确实有些暗，但是眼睛没有那么红，头发也是，像是褐红色的。
在奥达曼里，他也见过长得更像是铜须或者蛮锤的黑铁矮人，跟眼前这个矮人差不多，或许这个黑铁矮人正是长得没有那么明显的特征，才能在洛丹伦王国里混下去呢？
这时，酒侍送上来一盘煮豆子汤，杰斯拿起来又观察了一眼那个矮人的位置，慢慢走到旁边楼梯口一个没人的地方蹲下。
确定没人在看他，他拿起一枚豆子塞进包里，然后感觉撒厄诺的那只摸起来就让人不太舒服的恶魔皮肤触到他的手指，将那个豆子抢进了包里。
“我想要灵魂碎片，主人！你给我个豆子干什么。”小鬼压着嗓子说。“萨亚德会不会变身？”杰斯用恶魔语问。
“按理来说，会。”小鬼啃了那个豆子一口，也用恶魔语回答。“为什么莫洛菲尔不告诉我？”杰斯问。
小鬼悄声道：“因为那个蠢货不会，她是个特别的萨亚德，我的意思是特別蠢，除了猎杀恶魔，扰乱精神，其他的都不太行。要是个擅长变形的，主人你就用不着日夜思念温蕾萨·风行者女士啦
“别说废话。”杰斯盯着矮人和女孩那边低声说：“现在我怀疑酒馆里有个会变形的恶魔伪装
成了一个人类的模样，我要怎么确定她是个恶魔不是个真的人。”
“主人不相信自己的恶魔侦测能力？”小鬼问。
杰斯望着那个人类女孩，如果她真是个恶魔，也确实是变得惟妙惟肖的。
但考虑到之前在厄苏拉那边碰到的那个萨特，他变成半精灵之后不透过侦测恶魔根本察觉不出来。
不过，萨亚德自然有萨亚德的特点，萨特没有的特点。
杰斯把碗里的豆子汤一口喝干，把空盘子随手放在柜台上，被这一大堆绵密的豆子噎的一下子没缓过来。
待全都嚼烂了咽下去后，他穿过人群朝着矮人和女子的方向走过去，当他逐渐靠近那个桌子的时候，从酒气和腐朽木头的味道里闻到了一股让他相当敏感的味道，萨亚德的“香气”。
到这，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为什么不直接在这里杀了这个恶魔？
在酒馆里这样的公共场合，无论是这个恶魔，亦或是那个术士，应该都不敢动用什么明显的黑暗魔法反击。
如果被这个恶魔逃走，进入安多哈尔的暗处，那独自一人的情况下自己会更加被动。
在这里做掉对方就算是被卫兵捉住，自己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为了杀恶魔而动用黑魔法，他是杰斯·塞索，洛丹伦骑士之戒的持有人，连肯瑞托都承认的黑法师，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这时坐在那里的那个“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突然走过来的杰斯，她悄声向旁边的矮人耳语了些什么，矮人朝这边望了过来，手里似乎要往怀里拿什么东西。
少女盯着杰斯微笑了一下，杰斯也回以微笑，然后她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杰斯知道这种感觉，当你的魔法对着一个无法撼动的目标施放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用自己软踏踏的拳头狠狠地去砸一面石墙，现在那个魅魔的感受，一定与自己尝试用反制魔法去进攻大法师马林的时候差不多，所以才会吓成这样。
尽管如此，杰斯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个魅魔的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这么动用恶魔的力量，但这魔法的强度确实是比莫洛菲尔的差太远了。
你知道你在面对谁吗，恶魔？
他撸起袖子指着那个矮人默念恐惧术咒语，刚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的矮人立刻吓得喘着粗气大吼起来，一边推开椅子失控地坐在地上。
少女一惊站起身想要去摸桌子上的餐刀，却被动作更快的杰斯先一步夺了过来，桌上的其他两个酒客立刻起身将杰斯抱住，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夺下刀，却被杰斯一用力挣脱出来，把两个人晃到一边。
杰斯干脆把桌子朝着他们身上掀过去，一时间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
对付过兽人，幼龙，恶魔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怪物后，再对付这些平常的家伙杰斯都感觉有些欺负人了。
毕竟这些人不但比不上自己年轻，看样子就算是平常锻炼的程度，徒手打架的经验丰富度可能都不如之前常年在暴风城打工混生活的自己，更别说······龙血了。
当然，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目标，他的目标是那个女的，那个恶魔。
这会儿少女想要趁乱脱逃，却被杰斯一把薅住衣服。
“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喘了一声带着哭腔道，这声音里仍然有着暗影的味道，对方仍然在尝试魅惑自己。
杰斯扯住对方的手臂，抬起餐刀说：“反正你也死不了，只是滚回扭曲虚空去，别这么伤心。“
女子本来已经哭花的面容突然一怔，一只手突然以常人几乎不可及的速度朝着杰斯脸上抓过来
杰斯向后一缩脖子躲开这一抓，女子趁着这一松力就要挣脱杰斯的钳制，却被杰斯一把抓住脚腕向后一扯，整个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下女子像是彻底发火了，她疯叫着回过身来想要去抓杰斯的眼睛，面目狰狞的简直快要暴露自己的原貌了，两人厮打了几下后她已经抓住了杰斯手臂，抱住了他的肩膀，一边喊着身后的几个酒客快来帮忙。
杰斯不怕他的魅惑，但这里的其他人几乎都无法抵抗，眼看后面就有人想要提着椅子过来，有人甚至拔了剑。
杰斯一脚踢开一个想要挥椅子砸他的男人，持餐刀的右臂猛地摆脱女子的控制，抬起来朝着对方心口狠狠刺过去，手腕又一下被女人抓住！
这个奇怪女子的力气比一般男人还要大不少，但这一下却完全不能阻拦杰斯的动作，整个刀刃直直刺进她的魔心！
这下她身子一软，在一阵尖啸中痛苦地倒在地上，倒下去的过程伴随着一团不详的黑暗迷雾。
一个将桌子推开的酒客这时扑上来，却被杰斯随手一肘打倒在这团迷雾的旁边，酒客捂着满是鲜血的鼻子坐起身，立马注意到了身边的黑暗。
“恶魔！恶魔！”
他连爬带滚地喊着想要远离这暗影之力，迷雾散去，那个女子真正的原身暴露出来，浑身的结实肌肉，英俊的袒露痛苦神情的面容，还有裆下的那条······
这他娘的竟然是个男魅魔！
随着恶魔的死去，所有的魅惑效果也都瞬间丧失，酒馆里顿时乱成一团，哭声惊叫声四起，无数人喊着“有恶魔”，“快跑”一类的话逃离酒馆四散而开，有的往楼上跑，有的往门外挤······
杰斯一把拽住了那个想要逃跑的矮人，矮人回过头来带着哭腔用生涩的通用语说：“别杀我，别杀我，圣骑士，我不知道这是个变形的怪物，我只是来喝个酒！我真的不认识这个怪物！”
他不像是撒谎，而且似乎也刚刚从魅惑魔法里苏醒过来，杰斯松手把他扔到一边，这个家伙立刻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推开几张桌子窜出门去。
他从怀里掏出厄苏拉给他的那瓶净化药水倒在魅魔的尸体上，然后将瓶子随手一扔，也跟着离开酒馆。
来到街上，杰斯有点不明白，刚才那个矮人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圣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