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莫洛菲尔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指的是我们在格瑞姆巴托见到的那个“普瑞斯托”。杰斯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觉得？”她问。
“你相信我吗，莫洛菲尔。”杰斯反问。
“当然。”莫洛菲尔说：“我肯定相信你，主人，但这不代表你不会出错。”
“确实。”杰斯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然后说：“你看不出她有伪装，我也看不出她有伪装，甚至连镜石的倒影都没有任何迹象，而她也没有暴露出任何跟暗影有关的哪怕一丁点踪迹。”
回想着今天中午的见面，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神色和动作，他越想越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劲。
他尽量排除自己上辈子了解的那些未来的事所带来的偏见，尽量地排除自己对奥妮克希亚和一切黑龙的厌恶情绪，尽可能地客观审视着这次见面，似乎从头到尾，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贵族小姐表现的都没什么问题。
但哪里有问题呢？
“如果真的说有什么不对的话。”魅魔眯了一下眼睛，问：“她是个牧师吗？”
“应该不是。”杰斯想了一下说：“我没听说过普瑞斯托家族里有牧师，或许有吧，我之前没有太关注这些东西，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莫洛菲尔说：“你不觉得这位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有些太干净了吗？”
“怎么说。”杰斯坐起身子向后靠了靠问道。
“情绪，尤其是极端的情绪会催生暗影，我的主人。”莫洛菲尔说：“无论是人类，兽人，精灵，亦或是我们，萨亚德，以及其他的恶魔，都是如此。龙也是一样，想想索麦莉尔，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更容易被梦魇渗透，没有例外。”
“而我们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先是经历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如她所说，又经受了整个北方人类的歧视与不信任，一年的时间从一位可以在洛丹伦的王宫地位崇高的明日之女，变成现在人人喊打的被唾弃者。这样的落差对于一个养尊处优，没有经受过太多挫折的贵族女子来说······”
魅魔停顿了片刻，然后又道：“或许她真的天生有极其坚定的心智与意志，或许她能够轻松地将这些负面的事物转化为力量，为了找到自己的父亲，为了重新争取过去的地位，但那也会催生另一种极端，比如对那些抛弃普瑞斯托的贵族的憎恨等等······想想艾索雷葛斯，主人，他的自以为是让他更容易被自己所守护的事物感染。”
“所以，你感觉到她的情绪所带来的暗影了吗，主人？”
杰斯回忆着卡特拉娜所说的话，慢慢地道：“虚弱，疲惫·····但这都是我从声音里听出来，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感觉到的。但她的那位女仆身上的情绪带来的暗影比她明显的多，难以掩饰的恐惧和畏缩传递出来的，我几乎一下子就能察觉，对······就是这里的问题。”
“是的，是的。”莫洛菲尔甚至显得有些兴奋，她立刻说：“我不在楼下，没有感受到那个女仆表现出来的东西。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主人，这足够说明那个女仆反倒是一个真正的凡人，所以用不着掩饰。而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无论她是不是一头黑龙变的，她都一定用特别的方法遮掩了自己的所有暗影之力。”
杰斯想了想说：“今天中午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能不能看出她的伪装来了，反而没有过多地注意她的情绪带来的暗影。不过我需要进一步确认，她说自己在暴风城花园住着，等我跟范克里夫把这座塔的工作交待好，回去见她一面，再仔细观察一下。”
“那你打算答应她吗，主人？”莫洛菲尔问。
杰斯长叹了一口气，说：“瓦里安国王的推荐信，又是拯救那位奥特兰克的贵族，泰瑞纳斯二世国王的座上宾，对于我这样的宫廷法师，“洛丹伦骑士＇来说，很难推辞。而且这样一位以美貌在七大王国出名的贵族小姐登门拜访，又带着四五百枚金币和进一步的承诺，我拒绝才显得奇怪。至少也要听听她现在有什么线索，有什么打算再说。”
“那你打算怎么跟温蕾萨·风行者交待呢？”莫洛菲尔微笑着问。
杰斯瞥了她一眼说：“当然是实话实说，除了我们猜测的黑龙的那部分，毕竟我不知道这封信一路上会不会被伪装的龙人看到。如果她真的是黑龙公主，就肯定会试图把控我们的通讯，我不太信任巫师圣殿与奎尔萨拉斯之间的通信安全。”
“喏。”莫洛菲尔往河面上斜了一下眼睛。“什么。”
杰斯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水面，看到被拖下去的鱼漂一下子抓起鱼竿。“该死······”
眼前晃荡荡的鱼钩上，夜色虫又不见了。
“再这样下去，主人，你在止水湖的声望都要超过洛丹伦了。”莫洛菲尔笑道。
杰斯瞪了她一眼说：“别废话，去森林里给我抓个野兔回来，要不今天晚上又要饿肚子了。”魅魔一脸嫌弃地站起身，身形隐没在草间。
两天后的中午，杰斯在塔下面挥着斧子砍柴，这会儿砍的烦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正好看到范克里夫和一个年轻一点的同伴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午安，塞索大师。”范克里夫来到旁边，然后望向这边的木柴，问：“大法师们也要自己生火做饭吗？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用魔法制造食物的。”
杰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范克里夫像是寒暄性质的随便一问，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但他还是很想问对方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不是那一学派的，范克里夫先生。我在巫师圣殿主修防护学派，跟制造食物，召唤饮水没有一丁点关系。而且砍柴也可以锻炼身体，保持健康，毕竟念咒也是一个相当消耗体力的事。”
说完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们好像完全没想到到杰斯会这么详细地解释。
“我想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杰斯说。
范克里夫点了点头，说：“那么，根据你的要求整修伊尔加拉之塔，塞索大师，最后需要二百四十枚金币，所以根据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只需要先缴纳八十个金币，我们就可以开工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学徒模样的年轻人，那个人把一摞纸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杰斯说：“这里是具体的细节，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杰斯看了看里面的条目，还有夹着的一张简略的设计图，都跟自己描述的也大差不差，至于材料的价格也跟范克里夫之前跟自己商量的没什么区别，便翻到最后准备签字。
“需要多长时间？”他抬起头问道。
“明年夏天就可以完工，最晚秋天之前。”范克里夫说。
第943章 奥特兰克公主
等第一批石匠工会的工匠们抵达伊尔加拉之塔后，杰斯便命令两位达扎尔姆进入周围的森林巡逻，防止豺狼人趁着伊尔加拉之塔整修的时候进行骚扰，另外也通知了石堡。
接下来他还需要通知国王，毕竟就算是伊尔加拉之塔如今是他的私产，但仍然是赤脊山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当这一边的一个环节开始了修整，让国王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大概三天的时间把这些工作都安排好了，他便从石堡出发乘狮鹫回到了暴风城，准备先去见国王报告这件事。
当然，他也是想要看看瓦里安对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到底是什么态度。
石堡的狮鹫骑手明显是个新手，连方向都搞不清楚。早晨从石堡出发，到达暴风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把杰斯给饿得不行。
刚抵达暴风城，他便一路赶往镶金玫瑰，当然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在法师塔吃的实在是不怎么样，想要赶紧先回一口血。
在镶金玫瑰点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比如每次犒劳自己必点的猪肝馅饼，这里的猪肝馅饼比月溪镇的味道欠缺了一点，但至少油水丰富，吃了几口就感觉特别满足。
这会儿他正打算要一杯啤酒解解腻，门外刚进来的一群人的交谈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奥特兰克的公主。”
“真的很漂亮，而且······”
“我第一次听说她父亲的事，我还以为她······”
“对啊，我也以为这个所谓的公主说不定长了个怪物脑袋。”
“要是瓦里安国王娶了这个公主，对联盟将来的局势一定会有重大的影响······”
“谁关心什么重大影响，要是瓦里安不打算娶她，那我娶，嘿嘿。”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蒂芬王后呢？”
“你以为像瓦里安·乌瑞恩那样的小伙子见到那个公主会不动心？”
“你的淡啤酒，先生。”
酒侍把杯子放下，杰斯点头致谢后小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继续听着他们说话。看来，奥特兰克的“公主”来到暴风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墙之内了。
尽管卡特拉娜已经去过石堡，但过去好几天的时间，石堡的大部分士兵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突然来访的美丽女子是干什么的，然而在暴风城这里连随便一群酒馆里的顾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不仅如此，更让杰斯感到担心的是，死亡之翼伪装成她父亲给她带来的麻烦，随着她在暴风城露面直接一扫而空，过去传说中的可怕巫婆摇身一变，成了无辜受害流落他乡的美丽异国公主。
虽然这也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三观跟着五官走，毕竟黑龙所做的恶行也跟真正的普瑞斯托家族没有关系。但如果卡特拉娜真是黑龙所变，这无疑是符合她的利益的。
在杰斯还在担心着伪装的黑龙降临暴风城，用黑魔法影响宫廷内外的时候，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已经简简单单地靠着微微的一露面把全城人的好感刷满了。
第二天早晨，杰斯穿戴整齐，背上镜石法杖，将安格莉丝塔的束带扎好前往暴风要塞。
如今他瞄着那些王宫的守卫们，个个都感觉他们是龙人变得似的，他手持法杖一个个掠过这些人，又没有一个显露出一点黑魔法或者黑龙的痕迹。
不过这也正常，要是奥妮克希亚真的那么精心地打造了自己的伪装，又怎么可能在灯塔之后把一大堆伪装粗糙的龙人塞进瓦里安·乌瑞恩戒备森严的王宫？
杰斯甚至觉得，黑龙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有识别伪装的方法了。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是这柄法杖的原因？
毕竟这块镜石只是上层精灵做出来臭美的，指望它能对付可能在卡多雷帝国时期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古龙，也确实是对它要求太多。
这么想着走在王座厅的坡道上，没注意对面的来人。“塞索大师。”
马迪亚斯·肖尔，这位军情七处的未来领导者见到杰斯微笑着点了点头，停下脚步喊道。“肖尔先生。”杰斯也点头回应。
“感谢你在月溪镇所做的一切，真的帮助军情七处缓解了信任的危机。”马迪亚斯·肖尔说。“不必谢我，毕竟这危机也算是我给你们带来的。”杰斯说。
马迪亚斯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杰斯说：“我还有事要报告陛下，希望有机会我们再聊聊。
“塞索先生。”马迪亚斯回过头来说：“你跟奥特兰克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杰斯说。
马迪亚斯没有说话，杰斯从他脸上感觉不到任何对这个陌生公主的好奇和好感，只有那么一丝不明显的担忧。
杰斯能感觉得到，他也在这一瞬间观察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马迪亚斯点了点头说：“”关于灯塔的事我还有很多事想问问你，塞索大师，我也期待着能再次见面。”
杰斯不觉得马迪亚斯对灯塔有什么兴趣，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作为王国的情报头子他知道的东西可能比自己知道的还多。很明显，他也怀疑这个奥特兰克公主来到暴风城到底是打算干什么的，这才是他真正想聊的东西。
这时大厅里有不少人，瓦里安国王正坐在王座上跟下面一个穿着看起来颇为朴素的人争论着什么。
从交谈中能听得出来，这个人是来自月溪镇附近的农场主，因为几个月前月溪镇的矿洞闹出来的恶魔事件，他贱卖了自己的产业给他打算搬来艾尔文，月溪镇的事解决了之后，他又不打算认了，因此跟买家产生了争执。
虽然这个家伙看起来很不讲理，但那个买家似乎只出了两枚金币就买下了一个小农场，这个价格倒更像是抢劫。
这群人好像都没上过学，通用语说的口音也很重，表达起来磕磕绊绊的，杰斯在旁边听着都头疼，更别说需要不停被这些事折腾的国王了。
兽人战争时期，统治着月溪镇的家族被兽人屠戮殆尽，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所以那边的大部分事务都压到了暴风城。
这会儿瓦里安注意到了人群里的杰斯，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花园里等着，杰斯也就高兴地离开了王座厅。
来到花园里，空气一下子安静，只有走廊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等了一段时间，瓦里安快步走了过来坐到一边的台阶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伯瓦尔·弗塔根更适合这种事。”
杰斯清了清嗓子，这时候似乎做出任何评价都不太合适。
“怎么了，杰斯？”瓦里安指了指旁边的石台阶说：“坐下说吧。”
“我是来报告伊尔加拉之塔的整修工作的，陛下。”杰斯说。
“我知道那个事，石堡那边已经跟我说过了。”瓦里安点点头说：“伊尔加拉之塔是你的，只要你不把他给拆了，依旧让它发挥本来该有的功能，怎么弄都可以，杰斯。对了，你应该已经见过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了吧？”
“见过了。”杰斯说：“我也看到陛下的信了。”
瓦里安说：“普瑞斯托家族是奥特兰克王室的表亲，而且你知道那些奥特兰克人虽然住在雪山上，但一个比一个有钱，她肯定给你提出了一个没法拒绝的条件吧？”
“几百枚金币。”杰斯吁了一口气，说：“不得不说北方人出手就是阔绰。”
“你这样说的好像你已经是南方人了似的。”瓦里安笑了一下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练习剑抛给杰斯，说：“听说你的剑术从鹰巢山的矮人那里学来的，你知道吗，洛丹伦的王子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也是从矮人那里学的剑术，我想泰瑞纳斯二世给自己独子的选择肯定不会错······”
“怎么样，你打算答应她了吗？”
国王这么问着，突然一个垫步上来甩剑便砍，杰斯下意识地将他的剑尖挑开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盯着他的剑说：“我······当然，正像你说的，我没法拒绝。”
该死的，就这么随便地要跟瓦里安·乌瑞恩决斗了吗？这他娘的可是瓦里安·乌瑞恩！
毫无经验地被扔进兽人和食人魔的竞技场都有实力拿冠军的狠角色！
瓦里安提着剑，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稳的简直像一头盯紧了猎物的黑豹，让杰斯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