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杰斯表面上抬了抬眉毛，表现出一点惊讶，但这也是对于一个贵族女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这么一个荒郊野外的惊讶。
但实际上，他内心里全都是这头母黑龙怎么会突然冲到自己脸前来的震惊。
杰斯隐隐地缓和了一下情绪，稍微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暗褐色的斗篷下穿了一件灰蓝色的长裙，里面是一件乳白色的精致连衣裙，可以说跟游戏里的奥妮克希亚凡人样貌的暗红泛紫的长袍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毕竟这样的打扮在兽人战争后的联盟贵族女子之间很流行。
蓝白搭配让人想到联盟，尤其是洛丹伦的旗帜，所以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对联盟的支持。
这时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摘下兜帽，略卷的浓黑长发倾泻下来，配合她那副称得上是无比美貌和精致，但同时又略显苍白的典型奥特兰克特征的面容，让她在这两个一脸胡渣和痘疤的士兵旁边显得极其突兀，也跟这片被雨彻底浸透的南方野林非常的不搭。
“午安，杰斯·塞索大师。”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
不知道为什么，杰斯竟然从这个女人的声音里感觉到一阵疲累和无奈。
“午安，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杰斯礼貌地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很高兴见面。”“我也很荣幸。”对方微笑了一下说：“实际上，我来到这里是想要请求你的帮助的，塞索大师。”
“我的帮助？”杰斯怔了一下，然后才瞥见她的黑发被塔上屋檐溅下来的雨水打湿，立刻道：“先进来再说吧，诸位，这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
“谢谢。”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进了门，把自己的斗篷递给身旁的女仆，然后轻声用奥特兰克口音的通用语说了些什么。女仆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往这边瞥着，但又会警惕地避开视线，整个人被吓得恐惧和紧张都满溢了出来。
她是一条幼龙变得吗？所以见到自己就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普瑞斯托女士。”杰斯把视线从女仆那里放到主人身上道。卡特拉娜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说：“我希望能有个单独说话的地方，塞索大师。”
“那跟我上楼吧。”杰斯说。
卡特拉娜点了点头，跟身后的士兵们说：“辛苦你们在这里等候一下，石堡的先生们，我保证我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愿意效劳，女士。”士兵们连忙应道。
杰斯望着普瑞斯托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位女仆跟两个士兵，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不在这里，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镜石法杖。
令他略有些意外的是，无论是这位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还是跟着她来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黑龙的特征。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毕竟艾索雷葛斯在镜石里的倒影比他显露出来的凡人形态更像凡人，克拉苏斯也能随意地把自己灵魂暴露出来的瑕疵加以修整。
石堡士兵大概是真的，其中一个杰斯还有些眼熟，那么这个女仆呢，她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是个术士而害怕的吗？
上楼的时候，跟在身后踩着楼梯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似乎特别在意下面吱吱呀呀的动静，每一步都相当小心。
如果这是演出来的，这演技是不是······尤其是这还是一头黑龙，让一头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龙演出恐高来，水平属实是不一般。
来到收藏图书的那一层，杰斯指了指旁边的旧椅子说：“请随意吧，普瑞斯托女士。”
卡特拉娜点了点头，待杰斯坐下后也跟着坐下，杰斯瞥了一眼她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空茶杯，说：“抱歉，女士，塔里的茶都喝完了，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怎么注意这些东西。”
“你能愿意见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塞索大师。”卡特拉娜微笑了一下说。“怎么？”
“我父亲的事，一头黑龙伪装成他的模样在洛丹伦的王庭制造了许多混乱，同时也给我们整个家族······”
说到这，卡特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慢慢地松下来。
她大概只是缓解了一下紧张，但这一下杰斯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肯瑞托的法师们告诉我，那头黑龙用他的模样使用黑魔法来伤害你，塞索大师。我希望你不要把对那头黑龙的厌恶转移到我真正的父亲，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还有我和我们其他的亲族身上。”
“我区分得开。”杰斯说：“那些黑色龙人在这里也用同样的手段捣乱。”
“我来到这里正与这件事有些关系。”卡特拉娜说：“我之前听说了月溪镇的事，最近得知那里的恶魔祸乱的始作俑者实际上是一群黑龙······”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然后说：“我不怕告诉你，我的父亲失踪······很久了，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久，毕竟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头黑龙取代了他。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和我雇佣的任何人都没能找到有关于他的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
“我觉得他大概已经死了，普瑞斯托女士。”杰斯说。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怔了怔，然后说：“那我也想要见到······他的尸体，哪怕是一部分。”
见杰斯似乎有些无动于衷，卡特拉娜向前探了探身子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我知道我这个家族的名字已经给你带来了太多麻烦，而且你杀掉了那头黑龙，这已经是对普瑞斯托家族的巨大恩情了。但现在似乎除了你以外，塞索大师，谁都不可能找得到我父亲的踪迹。”
“什么都可以，一枚戒指，甚至是一片衣服，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自从格瑞姆巴托那件事后，我再也没有打听到跟黑龙有关的任何信息，直到月溪镇这件事给了我巨大的鼓舞。当然，这对整个暴风王国来说是一次可怕的黑暗灾难，但也让我再次看到了能找到父亲的希望。”
“在奥特兰克和洛丹伦，我的家族已经与黑魔法和诅咒绑定在一起了。来到暴风城前，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情况的准备，没想到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并没有因为我父亲与黑龙之间的牵扯把我拒之门外，跟我分享了很多有关月溪镇的事，而且如果不是他的引荐，我也没有胆量来伊尔加拉之塔见你，塞索大师。”
“你见过瓦里安国王了？”杰斯问。
卡特拉娜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啊，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抱歉。”她从腰间拿出一枚精致的信件递给杰斯，上面带着乌瑞恩王室的狮头印。
杰斯接过信打开之后看到是瓦里安亲自写的笔迹，里面毫不意外地提到了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对于已经实际上覆灭的奥特兰克王国的重要性，以及他颇有争议的王位继承权。
看起来，虽然普瑞斯托对于奥特兰克王位的继承权是死亡之翼用黑魔法在联盟之间传播开来的，但这黑魔法的余波并没有随着死亡之翼的陨落而消失。
毕竟传言已经铺开，普瑞斯托这个名字与奥特兰克已经绑定到了一起。
在瓦里安的信里他也进一步暗示如果能成功帮助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找到他的父亲，说不定能对将来暴风王国和复国的奥特兰克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帮助。
就算是找不到活人，一旦卡特拉娜继承了父亲的一切，将来也是北方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杰斯倒是对奥特兰克能不能复国，是叛徒的后裔当国王，还是普瑞斯托当国王不感兴趣，瓦里安明显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最后他还在信的最后额外提了一句，意思是杰斯本人也一定能从中获得好处。
卡特拉娜察觉到杰斯看完了信，于是说：“这一年来普瑞斯托家族在寻找我父亲上耗尽了心力，也花费巨大，但总算是剩下了一些。”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高处，接着道：“我在瓦里安国王那里听说你最近正打算翻修这座法师塔，塞索大师。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出钱帮助你完成这个工程。”
这就是所谓的额外好处吗？瓦里安国王看来是已经把自己卖的差不多了。
杰斯抬了一下眉毛，靠在椅背上问：“你知道这需要多少钱吗？”
卡特拉娜思索了片刻说：“我没有具体了解过，但我听闻斯托姆加德的阿拉索之塔二十年前的翻修工程最后总共花了三百三十八枚金币，伊尔加拉之塔看起来似乎比阿拉索之塔大了一些，四百，或者五百？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钱数摆出来的威力还是相当大，一下子让杰斯都开始希望眼前这个女人不是黑龙变的了。
到底是不是？
他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哪怕有一丁点黑魔法的痕迹，更别说用什么精神魔法影响自己了，无论是从镜石里看，还是单纯靠着对黑暗力量的感知，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杰斯一直觉得奥妮克希亚应该是一个说一不二，气势逼人，傲慢无比的女贵族，在暴风城搅风搅雨，散播恐惧，无论是谁提起她的名字都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但眼前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却像是个一路费尽了心力，已经走到末路，只求有人能把她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可怜女子。
“我知道钱对于你这样的法师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她低了低视线说：“如果最后·····如果到最后真的能有什么结果，我的家族一定还有额外的感谢，而且绝不是简单的几百枚金币。”
“这不是个能当即决定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杰斯说。
“当然。”卡特拉娜说：“那么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塞索大师，这段时间我住在暴风城的花园区，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或者什么，可以随时提出来。”
“我记住了，普瑞斯托女士。”杰斯站起身道。
这会儿雨小了很多，眼看着就要停了，石堡的两位士兵护送主仆二人离开了伊尔加拉之塔。望着远处雾蒙蒙的森林里那几个不起眼的影子，杰斯忍不住皱起眉头。
再加上明晃晃的四五百枚金币，整个家族的额外感谢，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个单身贵族女子想要跟自己这个名义上独居的年轻“法师”暗示些什么。
还真是招招戳在要害上啊。
“你不会动心了吧，主人。”莫洛菲尔来到旁边搂住杰斯的肩膀，说：“我比她差在哪里了？她捏起嗓子说：“帮帮我吧，塞索大师，只要让我当上奥特兰克的女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权利，财富甚至包括······我自己！当然，除了王冠。”
说着她立刻嬉笑起来，杰斯瞥了她一眼问：“你觉得她真的是个奥特兰克人吗？”“什么？”魅魔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声音。
“或者说，她是个人类吗？”杰斯问。“你觉得她是个变形者？”
莫洛菲尔望向远处的迷雾，这会儿那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感觉不出来，主人。”
第942章 情绪之中
自从得知了月溪镇的祸乱，怀疑那可能有黑龙搞鬼之后，杰斯每次进入暴风城，特别是每次进入王宫都会小心翼翼地观察，想找到有没有龙人伪装成的士兵，尤其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有没有来到这里。
毕竟在另一个时间线，死亡之翼逃离格瑞姆巴托之后奥妮克希亚就伪装成这个人类女贵族的模样进入了暴风城的宫廷，没有人怀疑她的目的，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因为她不仅拥有高超的魔法伪装，还用黑龙擅长的精神控制操纵了几乎暴风城每一个政治势力，国王，议会，贵族们，甚至包括石匠工会的一些高阶成员，让他们所有人相信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说的每一句话，相信她是为了所有人好。
杰斯曾经也怀疑奥妮克希亚有没有可能伪装成其他人，如果不是没什么正常的见面机会，他甚至打算拿镜石去照一照帕索尼娅·肖尔夫人。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竟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伊尔加拉之塔，直接骑到自己脸上来。
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放松警惕·······
“啧啧。”旁边的莫洛菲尔嘴里发出动静提醒着，一边瞥了一眼前面的河水。“啊······”
杰斯立刻提起自制的鱼竿把鱼钩拿到手里，上面的饵已经不见了。“该死。”
“我以为我们是来钓鱼的，主人，现在看像是来喂鱼的。”莫洛菲尔托着腮说。
她此时正披着杰斯的黑龙皮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犄角和面容，肤色，再把尾巴一收，从这边看过去就像一个看不出什么种族的，坐在岸边的寻常人型生物女性一样。
自己会召唤恶魔这件事虽然在石堡众所周知，而且大家基本也猜得到伊尔加拉之塔的主人既然能猎杀魅魔，自己会召唤一个魅魔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他还是想要给予石堡的邻居们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杰斯手边的铁罐子里掏出一条来回扭动着的夜色虫挂到鱼钩上，拨弄了一下木头鱼漂，说：“把鱼喂大一些，将来钓的鱼也大，你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莫洛菲尔一副明白了的模样道：“啊，就像是燃烧军团对待艾泽拉斯一样，萨格拉斯一定是为了将来在艾泽拉斯获得更强大的法力，所以才选择在一万年前主动退出，甚至不惜被永恒之井打开的传送门夹个半死。”
“说不定呢，毕竟萨格拉斯个子高，看得比较长远。”杰斯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把鱼竿搭到旁边支好的木架子上躺在一边。
他瞄了一眼莫洛菲尔的鱼竿，问：“你那边怎么样了？”“我猜石堡河的鱼也不喜欢恶魔。”莫洛菲尔幽怨地说。
“敢情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来今天晚上的香辣太阳鱼汤是喝不成了。”杰斯说完叹了口气说：“我专门从石堡的厨子那里要来的做法，要是温蕾萨在就好了，两句咒语这些鱼就全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也可以。”莫洛菲尔立刻说。“你也可以？”杰斯问。
魅魔伸出浅红色的手臂，用那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轻轻在河水上点了一下，杰斯明显感觉到一阵暗影之力渗透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条暗青色的宽嘴鲶鱼搅动着泥沙窜了上来，但它的动作极其的不自然，每一次摆动好像都恨不得把自己骨头给扭断了似的。
莫洛菲尔望着这条把脑袋窜出水面想要离恶魔更近一些的小动物慢慢翘起嘴角，全然是一头见到可怜猎物的血红恶猫的模样。
很快，那条鲶鱼便被暗影腐蚀的浑身皮肤溃烂，动作也开始抽搐。这一下杰斯甚至都能闻到暗影的气息了，混杂着水边淤泥与鱼的腥味，闻着更让人难受。
“别让它留在河里。”杰斯皱着眉头提醒道。
莫洛菲尔的尾巴从斗篷下探出来伸进水里，将鲶鱼勾出来用手抓住，直接伸嘴啃掉了鱼头。“这是什么恶毒的魔法。”杰斯问。
“简单的魅惑术。”莫洛菲尔说：“只是这条小鱼没有什么魔法的抵抗力，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暗影能量也会杀死它。当然，也可能是我为了让它快点执行命令·······所以动用的法力强了一些。”
杰斯望着她手里的半条还在抽动着的鱼尾，抖了一下眉毛问：“你在释放魅惑术的时候，能不能完全隐藏暗影的痕迹？至少我只要一动手，就不可能隐藏自己的暗影之力，再小心也不可能···甚至是我不施法，只是做出大的动作，例如挥舞武器，或者躲闪别人的进攻都可能会释放出暗影的气息。”
“这很正常。”莫洛菲尔说：“百分之百的隐藏，我不可能做到，但尽可能地隐藏还是没问题的，但魔法的威力也会打折扣。”
说到这，她看着杰斯问：“你还在想着那个中午来的女贵族，主人，你到底觉得她是谁？”杰斯盯着随着水波晃动的鱼漂喃喃道：“我觉得她是达瓦尔·普瑞斯托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