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湖畔镇的那个贵族阿德里安·摩根不是拜托自己跟国王说说，支援摩根家族在燃烧平原夺回祖先领土的事业吗？既然自己答应了，那就不应该忘记，就拿这件事当理由吧。
进入王宫来到花园，已经熟悉了杰斯的王宫侍卫们纷纷低头致意，也不再询问他来到王宫的理由。就这样，杰斯一路来到花园，果然如马迪亚斯所说，国王和王后正在互相依偎着散步。
蒂芬王后披着一身朴素的白色斗篷，一头暗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比起瓦里安这些年迅速的成熟稳重起来，她似乎一直都是那副模样，没什么变化。
虽然比起普瑞斯托公主那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却的美貌略有逊色，她仍然是暴风城里难得一见的漂亮姑娘。
此时，蒂芬王后的肚子只是微微隆起，但国王已经非常贴心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了，担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此时瓦里安的模样好像突然一下子从一个跳到王座上的混小子变成了一个还有些年轻的，但努力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光这么看过去，根本难以想象两个人的关系像外面传言一般的产生裂痕。但此时即使是站在庭院门口处，也足够让杰斯感觉到一股明显的焦躁情绪弥漫整个花园了。
这股焦躁的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杰斯不觉得它像是两三个人的情绪能散发出来的。
花园里除了国王和王后，还有一位远处走廊里站着的侍卫，瓦里安似乎不太愿意让很多人干扰他们的相处。但杰斯觉得如果他闭着眼走进这里，恐怕会觉得花园里有许多愤怒而嫉妒的看客，共同用自己的负面情绪营造出这番暗影氛围。
同时，蒂芬王后的脚步确实有些虚弱，脸色也不太好看。就算杰斯不是大教堂的教士，也能粗略地看得出来她好像得了病似的。
但在这样严重的负面情绪的围绕下，怎么可能会有个好身体？即使是在地球上，心理上的痛苦也会影响到生理的健康，更不用说在这里被情绪牵动的暗影是实实在在地会折磨人的。
但是杰斯在蒂芬王后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外人施加的诅咒，或者精神影响魔法的存在。
杰斯对自己在奥术方面的判断没有一点自信，但他对于暗影之力的判断却足以让克拉苏斯那样的大法师折服，这多多少少能说明问题。
不仅是蒂芬王后，瓦里安也是一样，两个人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黑魔法影响，别说与灯塔那些喝了龙血的完全不一样，与那些拜龙教徒，或者秩序之环里那个被黑龙控制的黑铁矮人也没有一点类似的特征。
不过话说回来，仅仅是靠样貌，金钱和亲和力都足以把整个暴风城搅得一团糟了，还有什么必要动用黑魔法增加自己暴露的机会？
“杰斯！有什么事吗？”
杰斯回过头去道：“我还是不打扰陛下和王后殿下······”
“没有关系。”蒂芬王后望着杰斯这边勉强微笑了一下，说：“我跟瓦里安每天都有机会来到这里散步，而且国王一直很关心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的下落，他已经等待塞索大师的消息很久了。”
听到达瓦尔·普瑞斯托的名字，国王有些心虚地看了蒂芬王后一眼。“不会太久的，提芙妮。”
“我知道。”王后冰冷地点了点头说：“你们既然要谈公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迈着虚弱的步子走进走廊，瓦里安只得给了远处那个卫士一个眼色，让他照顾好王后回房。
“最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杰斯。”国王回过头来，脸上好像刚打了败仗一般的疲累。杰斯抿了一下嘴唇说：“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摩根家族·····”
“圣光啊，杰斯，你在说什······摩根？！”瓦里安低声说着，脾气好像一下子窜到头顶。
不过，他几乎是瞬间就把情绪给压了下来，平静地道：“好吧，对于暗炉城的恶行，王国有责任伸出援手，有责任······我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都是那么说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那达瓦尔·普瑞斯托的事呢？”
“现在的问题恐怕不在这位父亲身上了，陛下。”杰斯说。
瓦里安盯着杰斯看了一会儿，说：“你有办法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对吧？马迪亚斯跟我提过你和他的怀疑，我们的想法差不多。”
“确实。”杰斯点点头道，看来国王确实一清二楚。
“该死。”瓦里安捏了捏眉心低声说：“那就意味着之前我的许多想法都成了泡影，奥特兰克，洛丹伦，斯托姆加德，乃至整个联盟。我是真心希望那个女人没什么问题，真的像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
说到这，他扫视了一圈花园，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掐着腰说：“那就做你该做的事吧，杰斯，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失去了一个重回舞台的好机会总比让整个城市遭殃要强一些。”
“我保证尽量在暴风城外解决这件事，陛下。”杰斯说。“这倒是比我预想的好了不少。”瓦里安点了点头。
杰斯思忖了片刻，然后说：“到时候我可能会召唤一个····.”
“没问题。”瓦里安说：“魅魔，恶魔卫士，或者其他什么，所有能帮得上忙的。我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鬼头，杰斯。既然选择你成为我的宫廷法师顾问，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迄今为止你还没有做过什么让我开始怀疑你的事。”
“咳。”杰斯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看着他的模样，瓦里安皱起眉头，然后用几乎连杰斯都听不清楚的声音问：“末日守卫？还是说，你打算像那些艾瑞达人一样召唤一个绿色的火流星？我听过黑暗之门前线的士兵描述过那种···火巨人。”
杰斯没说什么，仍然只是看着国王。
瓦里安咽下一口唾沫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杰斯。”
杰斯说：“我会慎重的，陛下，如果不是情况真的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我不会做这个选择。
瓦里安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只要是为了解决困难，只要没有发生其他的悲剧，我会想办法帮你圆回来的。我相信安多玛斯和玛吉诺·仲马两位大师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只要巫师圣殿愿意帮忙，这就不是问题。”
杰斯稍微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问：“王后······”
“你还是忍不住问了，对吧？”瓦里安带着些微的怒气打断他的话，盯着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该死的，我来搞定她。你只要照顾好你那位奎尔萨拉斯的游侠领主，让她别也觉得你跟那个普瑞斯托厮混就行了。”
“抱歉。”杰斯说。
这下，瓦里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脾气又失控了，他叹了口气，靠在一边的树上低声道：“黑暗之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就算是战争结束都过去五六年的时间了。为什么兽人战争带来的诅咒好像怎么都不肯放过这座宫殿，无休无止······我们可是打赢了那场战争。”
“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我不该这么说你和温蕾萨·风行者女士，可能我确实是有些累了。”年轻的国王看了一眼这边说：“如果没其他的事，我想单独在这里待一会儿。”
杰斯点点头说：“那么晚安，陛下。”
“当下对我来说这算最实用的祝福了。”瓦里安点点头说：“晚安，杰斯，愿圣光助你一切顺利。”
来到王宫外，天已经暗下来了。
眼前的运河旁站着一个披着暗色斗篷的男人，他揭开兜帽望向这边，面孔陌生，一头卷曲的深色褐发，似乎有即将秃顶的迹象，大概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这家伙一看就不怎么简单，杰斯脑子里搜索了一阵可能惹上的麻烦，但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时对方突然开口道：“格瑞姆巴托那边的事安排好了，杰斯·塞索，我按照约定来了。”
“啊，该死。”杰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吓死我了，克拉苏斯大师，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的出场，行不行？”
克拉苏斯笑了一下说：“抱歉以这种陌生的样子见你，她知道我的凡人形态，我不能以那个样貌出现在暴风城。”
“明白。”杰斯点了点头说：“那么我明天就去找她，约定见面的事。”
第995章 一切就绪
花园区，早晨，这会儿天有些阴沉，杰斯不是个迷信的人，不过这鬼天气也让他不是很愉悦。他踏在石子路上朝着普瑞斯托的居处快步前行，一路上还偶尔有认得他的人露出微笑，或窃窃私语。
他顾不得这些了，毕竟接下来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昨晚刚跟温蕾萨确定了这两天贵族们没有任何大小聚会，光明大教堂也没有什么祈福，礼拜的活动。也就是说，除非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身体有恙，否则应该不会拒绝前往城外的邀请。
无论是从酒馆里，还是军情七处那里听来的消息看，普瑞斯托这段时间在暴风城里的表现都相当的亮眼，积极参与慈善事业，与来自暴风王国各地的贵族们积极的互动······好像已经快要把她那个被黑龙绑架的父亲给忘记了似的。
当然，现在在暴风城似乎也没几个人关心达瓦尔·普瑞斯托公爵的死活了，比起一个美丽大方的北方贵族小姐在各处抛头露面，谁愿意天天看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旧贵族站在高处横眉竖眼呢？
不过，仅凭表面上忘记了父亲的死活这一点，也不能完全断定卡特拉娜就不关心她的父亲。毕竟拥有极强的行动力，情绪管理能力是许多优秀者拥有的珍贵品质。
杰斯猜测如果有人质疑这位公主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她应该会拿出这些理由来做辩解的。来到普瑞斯托的居所外面，杰斯往栏杆里随意地瞥了一眼，注意到那位侍女正在清扫落叶。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金属栏杆院墙外面晃过的影子，她停下手里的活往这边望过来，杰斯招了招手，侍女便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一句就一路小跑进了屋内，看样子是去通报自己的女主人了。
这个年轻女孩大概是在暴风城里呆的久了，听到的关于自己的可怕传说越来越多，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害怕自己了似的。
其实对于这个侍女，杰斯很难说完全不在意。
她应该是个凡人，无论是从肉眼看上去的表现，还是情绪上的体现都是如此，杰斯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普瑞斯托家的侍女的。
希望她能从这次无法避免的碰撞中幸存下来吧，杰斯心里这么想着。到了此时此刻，他倒是盼着这个侍女可能是一头伪装的相当好的幼龙，或者龙人了，这样如果到了最后，他也可以放心地动手。
过了一会儿，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迈着急切的步子从院子里走出来，从她呵出的白气能感觉得出来呼气频率颇高，有些紧张，而因为一路注意着杰斯的位置，脚下还差点被略有些凹凸不平的庭院砖石绊倒。
“杰斯·塞索大师。”
她语气里带着一股难以克制的激动，却尽量保持着冷静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你祈祷，向圣光，向奥特兰克群山，向提瑞斯法的古代诸灵······你去的越久，我越开始为我当初的请求感到懊悔，那里毕竟是兽人和黑龙的老巢！感谢一切愿意回应我祈求的神明，你终于回来了。”
“不必有这样的负担，普瑞斯托女士。”杰斯裹了一下斗篷说：“这段时间我在黑石塔以及燃烧平原上到处搜寻和调查，确实获得了不少线索。”
“真的？”卡特拉娜惊讶地说：“这真是超出了我的······”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杰斯不太高兴地问。
“不，当然不是。”卡特拉娜攥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手说：“这一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让我学会了不对结果抱有期待了，塞索大师······”
“但是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杰斯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自从你来到暴风城之后，无数双眼睛就一直注视着这间房子和整个庭院吗？你的起居日常，进进出出被不知道多少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位公主脸上的笑容微微散去一点，她认真地说：“我能感觉得到，但这些对我来说也并不稀奇，在北方，他们给予我的类似的“待遇”要比这热情的多。”
“但是至少在北方，你不用担心有龙人·······甚至是黑龙混在里面。”杰斯压着声音说：“我前往黑石塔的这趟行动基本只对我能够信任的人公开，而我得到的线索和消息，到目前为止只有跟随我的助手知道。而对于我的一些猜想和联系，连她都不清楚。因为这涉及到你父亲的安全问题，我不能冒任何风险，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卡特拉娜点了点头，说：“我很感激，杰斯·塞索大师，普瑞斯托家族很感激······”
“这倒是没什么，因为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的性命关于很多事情，我必须慎重，也不仅仅是为了那些金币，或者为了帮你的忙，普瑞斯托女士。”杰斯微笑了一下，说：“你有什么保险安全的地方可以供我们进一步沟通吗？”
“在暴风城？”卡特拉娜摇了摇头。
杰斯望了一眼南边的一栋略高的楼房，说：“最好不要在城墙之内，普瑞斯托女士。你初来驾到，或许还不够了解这个地方。这样吧，你知不知道明镜湖？”
“我知道。”卡特拉娜说：“就在暴风城南边，那里有一个瀑布。”
“是。”杰斯说：“在明镜湖的东岸有一栋房屋，红瓦，很容易就能找到，只要你能见到明镜湖，就能看到那个地方。”
他看了一眼怀表，问：“最近你有什么活动要参加吗？已经预订好的约会？”“没有。”卡特拉娜强调道：“就算是有，也远比不上这件事重要。”
杰斯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心想这还真是演戏演全套。除了情绪里容易携带的暗影之力无比空虚以外，表现的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漏洞了。
“那么，明天下午在明镜湖见，我会带上我找到的一切线索和证据。另外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没有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很难把我现在掌握的线索完全串联起来。”
“我记住了，明天下午，明镜湖。“卡特拉娜说。卡特拉娜肯定会答应，杰斯对此倒是不意外。
毕竟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约定关乎达瓦尔·普瑞斯托的性命，而自己是此时掌握着最多线索的，整个暴风王国最了解黑龙的人。
就算她是黑龙伪装成的也是一样，只要她还在认真地伪装，只要她不愿意让别人怀疑，就必须答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杰斯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接下来，他要先回到家，跟莫洛菲尔交待，然后再返回法师区把约定的时间告诉索拉和温蕾萨。
越过运河大桥的这一路上，他愈发觉得心绪混乱，不自然地想起一些之前的画面。
那个暗炉城秩序之环里被关押的兽人，就是那个企图运送石板的叛军士兵，他曾经描绘过，黑石塔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子，即使是维克多·奈法里奥斯在她面前都收敛了许多狂妄。
似乎那才是杰斯真正熟悉的奥妮克希亚，像是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投射过来的似的。
这个曾经被杰斯以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凡人形态，与不久前见到的那位亲切的，关心亲族安全的卡特拉娜形成了不小的反差····
慢着·····多疑，猜忌，自我否定。这是外来的暗影之力带来的侵蚀吗？
杰斯不记得自己受过过什么暗影魔法的侵攻，但他不得不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情绪警惕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一眼那个奥特兰克公主，又觉得这个容易引起怀疑的动作毫无必要，但越不回头，就越觉得好像那头巨大的古老黑龙已经扇动着双翼来到了他的身后······魔爪伸到了他的头顶。
直到铁门吱呀地挪动，最终砰的一声合拢，然后是一阵阵锁门的动静，伴随着主仆而人轻声交谈着的声音。
中午，把约定的时间告诉了索拉和温蕾萨，然后让莫洛菲尔去矮人区通知了格瑞德，还有寄宿在格瑞德家里的克拉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