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听到他安慰狮鹫的话，带着这头狮鹫来到这里的那个管理员微笑着朝着这边喊道：“一定是格瑞德·雷拳领主亲自教你怎么跟狮鹫交流的，塞索大师，你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从鹰巢山来的那几位蛮锤教官。”
“我就把这当做是夸奖了，先生。”杰斯也高声回应着。
格瑞德倒是没说错，论与狮鹫共同作战的专业性，鹰巢山里确实找不着几个比他水平还高的了。毕竟就算被请到暴风城来的狮鹫教官，都不一定有比他还丰富的作战和骑乘经验。
这会儿戈尔杰特已经忍不住想要窜到天空里去了，杰斯回头跟摩根说：“抓紧了，拉迪摩尔。
“我准备好了，杰斯。”摩根说。
“那么我们走，戈尔杰特。”杰斯用矮人语喊道，这头灰白色的巨怪低吼一声猛地窜到天空上去。
习惯了索拉温柔的起飞方式之后，杰斯差点被这一下整个甩出去，反而是死死抓住鞍座的摩根比他稳当的多。
眼看着哨塔和森林从身下迅速地掠过，没有了自然之力的保护，冷风嗖嗖地刮过耳边，吹着他的头发乱飞，杰斯竟然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度假的错觉了。
尽管他是朝着整个暴风王国最让人害怕的黑暗之地飞去……
第1088章 潮湿的夜幕
从巫师圣殿的高塔顶上甚至能看到闪金镇的房顶和纳菲瑞提河，然而真正朝着那边飞过去也没有肉眼所见的这么轻松。
不过，以戈尔杰特的速度，他们还是在黄昏结束之前抵达了乌鸦岭。
当然，杰斯是靠怀表看时间的，跨过纳菲瑞提河的时候才刚到下午，然而眼见着天越飞越黑。戈尔杰特像是很清楚乌鸦岭的所在似的，朝着那个方向直直地插过去，擦着暮色森林厚重的树冠，晃神了一段时间，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幽蓝的深邃森林之间，乌鸦岭倒是相当热闹，离得很远的时候就能看到这里的火光，尤其是在镇中心广场附近。
一开始摩根还有些奇怪，他明明是因为乌鸦岭的居民大都离开了才搬家前往夜色镇，后来又去暴风城的，怎么会现在这里好像比之前还热闹了似的。
降落之后，几个士兵围了过来。广场上的砖石，周围的建筑似乎比上次杰斯来到这里的时候还要破旧许多，但来来往往的人确实不少。
杰斯顺便往镇子里面的小巷子瞅了一眼，才注意到那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烟了，热闹的只有镇口这座被道路穿过的小广场。
“下午好，两位……呃，还有一位牧师。”一位穿着破旧锁子甲的军官抬着头喊道：“你们从哪里来的，来这里有什么事干？”
杰斯抚摸了几下戈尔杰特的脖子，让他安定下来，然后跳下狮鹫背，拿出戒指展示给这个军官说：“杰斯·塞索，宫廷法师顾问，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大墓地的不死生物出没的情况。”
军官看了一眼杰斯的戒指，立马行了个简单的军礼，站直了说：“塞索大师，很抱歉，我是这里的哨兵队长，军士长桑特斯，很荣幸认识你。”
“我也很荣幸，军士长。”杰斯跟这个结实的军官握了握手，牧师也点点头说：“圣光教会的摩根·拉迪摩尔，很高兴认识你，桑特斯长官。”
“我也一样，修士。”军官微笑了一下。
他看上去并不认识摩根，肯定也不知道摩根之前在这里当过几年的卫兵。考虑到乌鸦岭自从卡拉赞的黑幕降临之后一直都没多少人居住，居民大都互相熟悉，这个军官应该不是镇上的人。
“乌鸦岭看起来很热闹。”杰斯环视了一下周围说：“最近有很多人搬回这个镇子吗，队长？
“只是士兵们，塞索大师。”军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也就是说没有太多镇民回到这里，这其实也是好事。为数不多的几个愿意留在这里的镇民，我们还要时刻担心他们会遇到麻烦，毕竟也没法把他们强行赶出去。”
“大墓园里的情况呢？”摩根问。
军官摇摇头说：“月溪镇有恶魔出现传闻的那段时间，巫师圣殿和教会合作过几次来这里扫除不死生物的行动，修士，但是效果非常有限。随着暴风城那头巨大黑龙的事出来之后，行动就彻底暂停了，这里的法师和牧师都回到暴风城去帮忙了。所以，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怎么样。否则，国王也不会暂时派我们来到这里把守道路，防止里面的那些……活尸，再溜出来惹出问题。”
摩根和杰斯对视了一眼，杰斯说：“看来还是要自己进去看看了。”
“乌鸦岭大墓园比我想象的还大，塞索大师。”军官点点头说：“我当然不担心里面的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活死人会伤害到你这样的大法师，我只是想提醒你在里面真的很容易迷路，要是找个熟悉墓园的向导会好很多。”
“非常感谢，军士长。”杰斯微笑了一下说：“还有一件事，能不能带我们去找狮鹫管理员？”
“没问题。”军官说。
把戈尔杰特安顿后之后，两个人来到旅店门口。旅店还开着，不过这会儿进进出出的确实大都是穿着军队衬衣和棉袍的士兵。
“你没有参加之前他们来这里清除不死生物的合作行动吗？”杰斯问旁边的摩根。
“我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摩根摇摇头说：“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已经去夜色镇了，要是那时候我还留在乌鸦岭的话，肯定不可能错过的。但是我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即使是教会和巫师圣殿合作，也没法净化墓园。”
“为什么？”杰斯问。
“这里埋葬着太多贵族和士兵家庭的先辈，杰斯。”摩根望着那条通往墓园大门口的林荫道路说：“有些人甚至可能是现在很多法师的祖父母，甚至父母。他们很多人都是古拉巴什战争乃至豺狼人战争时期的英雄，所以可以想象要处理这座墓园的阻力有多大。”
他扶着旅店的门框说：“像你这样的法师能明白，一旦一个人从墓地里爬起来就跟他活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只有瘟疫和痛苦。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件事，尤其是那些从来没见过不死生物，也不愿意了解这座墓园现状的人。”
“坦白说。”牧师放低了声音道：“就算是我也很难接受玛吉诺·仲马大师和他的学生们因为这个原因用一把火将我的父母，还有祖父母安睡的地方从里到外烧个干净，虽然我比绝大部分人都清楚……这是最保险的处理方式。圣光宽恕我吧，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我听起来就像是个不死生物的同情者。”
“远没到那一步，摩根。”杰斯说：“先不说这些了，我们两个肯定也做不到把整个大墓园从头到尾清扫一遍，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到你的剑。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墓园里看看。”
拉迪摩尔祖父的墓地并不在墓园大门口这边，而在东边更远处。之前杰斯无论是跟格瑞德，还是跟温蕾萨都没有来到过这里。
从昨天晚上开始，天就开始下起雨来了，到了早晨林地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整个大墓园的周围都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蕴含着一丝不祥腐臭的湿漉漉的气息。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杰斯对于暗影之力的了解远远不如现在，但是他还记得这里飘荡着的那股腐败的气味。
今天再来到这里，闻到熟悉的味道，他甚至能从其中闻出弥漫在整个大墓园以及周边森林里那股不甘，略带有些愤怒的情绪。
这是从复生的无脑死者身上才会传递出来的，极其单纯的情绪。对杰斯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听到了一首陌生语言的歌曲，后来学会了这种语言再去听一样。
摩根·拉迪摩尔走在前面，两个人贴着墓园的铁围栏冒雨前进。一路上他都时不时地瞥向墓园里，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疯狂食尸鬼。
杰斯看着他小心的模样，忍不住问：“我很想知道，摩根，如果你担心这座墓园里的不死生物会伤害到你，是不是一种对圣光的怀疑？”
“呃，什么意思？”摩根回过头来问。
杰斯说：“按照我之前的理解，信仰越坚定的人越容易受到圣光的青睐，按照我们在巫师圣殿的说法，他可能就拥有更强的‘圣光亲和力’。”
“大概可以这么说。”摩根说。
“按理来说，不死生物都惧怕圣光。”杰斯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道：“那么信仰坚定的人应该不会担心墓园里的不死生物会冲出来伤害他才对，所以你这算不算是信仰动摇了？”
摩根微笑了一下，想了片刻说：“这一点你确实问到我了，杰斯，这可能就是白银之手没有给予我回信的原因。但我觉得无论如何，信仰坚定和鲁莽之间还是有一条分界线的。至少我现在不想死，要是莫名其妙的丢了命，那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照顾家人，更别说帮助其他人，甚至侍奉圣光了。”
“至少从我听到的战争里的故事说，面对古尔丹的死亡骑士军团时，白银之手的骑士团成员们毫无惧色，因为他们知道光明一定能够驱散黑暗。这样看来，我确实还差得不少。”
“而你和温蕾萨·风行者女士一起猎杀了塔隆·血魔，杰斯，我知道这件事。”他突然问：“你没有考虑过加入白银之手骑士团吗？”
杰斯愣了一下问：“你是在开我的玩笑吗？”
“当然没有。”摩根说。
“呃。”杰斯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心里很想说“可能是因为我背上这根吞噬过不知道多少扭曲虚空疯狂灵魂的大棒骨吧”。
当然，他也没打算跟眼前这位牧师杠到底，而且一直躲在后面跟着的莫洛菲尔这会儿已经看乐子看的特别投入了，杰斯甚至能从她的影子里感觉得出她一颤一颤的发笑，而这种开心明显是没法通过灵魂链接分享的。
可能是跟莫洛菲尔或者格瑞德这样时常阴阳怪气跟自己拌嘴的家伙呆的时间太长了，遇到摩根这样比较坦诚的，杰斯确实有点不太习惯。
他琢磨了一会儿说：“好吧，泰瑞纳斯二世国王也跟我提过这件事，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回应。我不觉得我适合当一位……我说不清，神仆之类的人。”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铁栏杆突然传来一声“铿铿”的动静，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撞到了上面似的。
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去盯住那边，此刻只剩下雨水的淅淅沥沥。
过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更多的动静，牧师悄声说：“可能是野兔，老鼠，可能是……我们已经进入那些不死生物活动的范围了。”
“离墓穴还有多远？”杰斯问。
“再走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就到了。”摩根说。
第1089章 讨债人
这时候的森林很难用“清晨”来形容，虽然它真的是清晨。
透过暮色森林的黑暗幕障与阴沉树冠，阳光比夜晚的月光还要无力，更不用说若隐若现的浓雾将远处的事物遮蔽。粗壮的树影和墓园的铁栏杆交错着，如同一个个被关进牢笼的，沉睡着的暗色巨怪。
走了一段时间后，经过一扇锁的死死的墓园侧门，摩根从旁边的铁栏杆底下找到一个破开的洞熟练地钻了过去，又帮杰斯也钻了过来。
这是一片杰斯从来没有来过，甚至没有见过的地方。雨幕里的大墓园，一排排墓碑大都还保留完整，只是多多少少略有些破损。
根据以前的经验，只要还没到晚上，不在这里闹出什么大动静，应该是不会把这里所有还能站起来的不死生物全都引过来的。
摩根招了招手，示意杰斯跟上，然后快步朝远处一个墓室入口处走去。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地下墓穴的入口，上面的石造的铭牌已经断裂掉落下来，剩下的字也辨认不清了。
这个门口以前明显是有门的，而且上面还有残余的铁围栏的痕迹，看来这里已经多次被盗墓贼光顾过了。
杰斯摸了摸其中一个弯折断裂的铁条，然后看向摩根，摩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我干的。”
“那你确定你祖父的剑还在里面吗？”杰斯问。
“我……”摩根皱了皱眉说：“之前我还没有走到他的墓穴就被迫离开了。”
“好吧。”杰斯说：“就算找不到，至少知道那把剑不在这里也算是有所收获。”
“谢谢你，杰斯。”摩根说。
“这没什么。”
杰斯说着率先走下台阶，拔出碧空之歌。魔法剑的幽光将台阶和底下潮湿的，被暗绿泥土淹盖的墓穴步道照亮，旁边的摩根眼见着这一幕微微地吸了一口气。
进入步道后，杰斯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座地下墓穴的规模了。
这里明显不是一个家族的墓穴，每经过一个岔路口，都有标牌指示在这个通道的尽头埋葬着谁，哪个家族的成员，或者他们曾经干过什么事。
两个人往前面走了没几步，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濡湿的杂音，像是什么野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在这寂静的墓穴里这点细微的动静显得极其响亮，杰斯和摩根同时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不知道谁的靴子还在泥土和砂石间摩擦了一下，发出一声“嚓”。
那个濡湿的声音消失了，墓穴变得重新寂静下来，摩根盯着那边的岔路口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事物跟上来，才继续往他们本来走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那里这会儿已经多了一个身影，一个趴伏着的浑身褐红色的怪物正盯着这边，它的眼睛在碧空之歌的光亮下闪烁着死灵能量的浑浊黄光。
一头食尸鬼。
食尸鬼突然张开血盆之口，露出带着血丝的暗黄尖牙，似乎想要吼出什么声音，杰斯立刻用一个窒息术死死掐住了它的脖颈。
本来想要吼叫着扑过来的食尸鬼被这股力量掐的站起身子，差点向后仰倒，抓住自己脖子似乎是想要摆脱这黑暗魔法的钳制，也发不出任何叫嚷，只有一声声无力的干咳。
然而下一秒它的脑袋便被一团爆开的火焰炸裂开，腐烂的脑浆，枯黄的骨片炸满了那片走廊，食尸鬼摔倒在地上，抓挠了一会儿已经空空如也的脖子断口，抽搐了一会儿便停止了动作。
墓穴里传荡着火焰爆开的轰隆声，仿佛一阵阵狂风吹过，但那个食尸鬼从始至终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杰斯攥了攥手，把手指上一点还在燃烧的火星搓掉，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走过来的通道，确定没有什么跟踪者后说：“我们继续，但愿他在这里面没多少同伴。”
然而摩根在旁边已经有些愣住了，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刚刚现身，没过几秒钟已经变成一团烧毁烂尸的食尸鬼才悄声说：“直到现在，我才稍微对你能击败像奥妮克希亚那样的巨龙……能产生一点实感了，杰斯。”
杰斯哼笑了一声，压着声音说：“用火焰对付一头黑龙？最好别这么想，摩根。”
“那你是怎么击败那位黑龙公主的？”摩根好奇地问。
然后杰斯才意识到自己是无意间开启了一个不好跟牧师讨论的话题，于是只能说：“比较难解释，摩根，而且我们正在一个闹鬼的墓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