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树影间走出来一个手持轻弩的怪人，他看起来有一人高，但却沉重宽大的不像样子。他绝对不是个人类，但是身披着宽大拖地的斗篷和兜帽，阴影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像这样的怪人不止他一个，旁边的树荫里一个个地走出来四个跟他一样的，每个人都手持差不多样式的轻弩。
杰斯观察了一下这些弩，跟几个人类王国的弩，甚至兽人和矮人的弩都非常不一样，两边弩弓又粗又壮，材质一层一层的，看起来就像是两只对称的羊角。
"不要再向前一步了。"最先出来的那个怪人说："我们不想参与任何争斗，也不想抢夺任何本属于你们的资源。"
"你们不会以为这些弩箭能伤得到我们吧？"格瑞德问："我不喜欢被人拿弩指着，放下武器，否则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蕾萨举着弓说："大可以放箭试试，相信我，你们会在确定射没射中之前凄惨的死去。"杰斯瞄了一眼莫洛菲尔的所在，用灵魂链接劝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他一边牵了牵自己斗篷遮住胸口，这些弩箭绝不可能射穿黑龙皮。不过，虽然很难相信，但他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
这群人体格健壮到离谱，但身材并不比人类高，比兽人要矮一些。
每个都戴着宽大到不正常的斗篷和袍子，这些不合体的旧衣服根本不适合战斗，甚至累赘到根本不适合正常生活了，但他们仍然莫名其妙地一直穿着，同时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面目……
杰斯能感觉得到，这些家伙言语表面上颇为冷静，但其实却带着一丝被极力压制的怒意和暴躁。
"我们可以谈谈。"他说。
"说明你们的来意。"领头的怪人说。"先把弩放下。"温蕾萨怒喝道。
怪人们互相看了看，格瑞德说："我数三二一，数到一我们一起放。"
领头的怪人点了点头，随着矮人大喊三声，对峙的两群人终于各自把武器放下。
"我们没有敌意。"杰斯把法杖背到身后，他看了看温蕾萨和格瑞德浑身背着的挂着的武器，又说："当然，我们做好了遇到敌人的准备。你们住在这里，应该清楚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隐藏着。"
"是的。"怪人说："兽人，恶魔，豺狼人，巨魔，被恶魔能量腐化的野兽，还有……"说着，他掀开了自己的兜帽，从下面露出来的是一个让人及其不舒服的怪脸。
他的面容就像是一个没专门想着去模仿人类面孔的机器人，或者某种奥术魔像，没有清晰可见的鼻子。整张脸就像是一块表面无比粗糙的树干面具，只有两个泛着魔光的小眼睛横在上面，一个感觉随时都要脱落下来的下颚贴在最低端。
这张脸的下半部分甚至还长着一些触手，就像是末日守卫们一样，这些触手上还挂着一些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拆卸下来过的绿色的，暗铜色的金属环作为装饰。
他们一个个把兜帽掀开，但随着这个动作透露出来情绪无比沉痛和绝望，不像是表露自己的真面目，倒更像是集体自杀。
他们就是破碎者，德莱尼人的堕落腐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破碎者正是介于他们与彻底野兽化的失落者之间的一种形态。
破碎者们憎恶自己的面容与形体，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很难再称得上是一个德莱尼了，但他们保留了绝大部分作为德莱尼人时的记忆，但同时性格又被这种变化严重的扭曲。他们想要抵抗这种扭曲，但大部分对抗的结果都是更加深沉的堕落。
在游戏里见到这一可怜种族的样貌时，杰斯并没有太多想法，但真正面对面在现实世界遭遇一位时，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这种难以逆转的萎缩和退化带来的冲击力。或许是他们的言语和情绪给这种感受增添了真实感。
格瑞德，温蕾萨和索拉见到这些怪物的真面目后也一个个目瞪口呆。毕竟艾泽拉斯的居民们到目前为止见过了野兽般残忍暴戾的失落者，也见过了与德莱尼人在样貌上几乎没有区别的艾瑞达巫师，但的确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破碎者。
"你们是什么东西？"格瑞德忍不住问。
"我们与部落一样，都来自那道门的另一侧。"领头的破碎者回答道。"你们的通用语……"温蕾萨惊讶地看了看杰斯，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她的感觉不错，这些隐居在山野森林里，从来没有跟人类或者精灵接触过的异界种族，通用语说的比她还好。
"我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到门的另一边了。"破碎者说完之后，看着温蕾萨和索拉，又换成萨拉斯语说："所以我们认真地学习了你们的语言。"
他又看向格瑞德，用矮人语说："也有你们的。"
这个家伙虽然每一种语言都带着一种几乎跟恶魔的声音特别相像的空洞，口音也不太对劲，但杰斯却很难一下子从他的发音和语法中挑出毛病来。
简简单单地这一点沟通，就把温蕾萨和格瑞德两个人的紧张打掉大半。
大家本来是抱着要对付隐居恶魔，或者发疯的失落者的心态来到这里的。当发现对方又冷静，又具备足够的智慧，显得非常容易沟通后，敌意当然就消下去不少。
"你们跟那些失落者是什么关系。"格瑞德问。
"他们是我们的……同族，但是已经迷失在失控的情绪和意志之中了。"破碎者说。
"所以你们就是那个什么德，德莱尼？"格瑞德看了看杰斯，又说："你不是说德莱尼长得跟艾瑞达恶魔很像吗？这完全不一样啊……"
听到矮人的话，几个破碎者僵硬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但他们的情绪已经产生了明显的波动。
为了不引起这些破碎者的怀疑，杰斯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那个领头的破碎者倒是先开口了。
"你们可以把我们看作是德莱尼人，但事情要更复杂一些，陌生人。不过你们对我们的了解比想象的更深，难道外面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你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搜索我们的？"
"不。"杰斯解释道："我们其实是来寻找失落者的帮助的，但如果能找到德莱尼人就更好了。"
格瑞德本来还想开口说什么，不过此时意识到让杰斯出来说应该更好一点，也就把一肚子好奇又咽了回去。
"帮助。"旁边一个破碎者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用一副略有些嘲讽的语气问："你想要寻求那些疯子的帮助？"
这位破碎者的声调要更高一些，杰斯看向那边，注意到说话者似乎比其他的破碎者更瘦小一些，也拥有更宽大的眼睛。
"不要用这种词汇去形容他们，杜瑞妮女士。"领头的破碎者用艾瑞达语提醒道。
这竟然是个破碎者女子？杰斯不记得自己在游戏里见过女性的破碎者，所以还颇为惊讶。
说完，领头的又望向杰斯说："我是诺伯鲁，这座屋舍的看守者。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上你们，不过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
"杰斯。"杰斯说："来自暴风城。"
自称诺伯鲁的破碎者点了点头，杰斯继续道："那么我就直入正题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德拉诺的传送坐标的。"
杰斯刚把话说出口，诺伯鲁微微瞪大了眼睛。旁边一个破碎者突然用艾瑞达语大骂一句，再次抬起手中的弩对准杰斯，然而这次他手里的弩刚举起来就被旁边一条鞭子一般的树枝抽飞进森林。
破碎者们一下子慌了脚步，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弩和其他武器想要反击，但周围的树林都像是一下子发狂了似的，树根钻出地面，枝条疯狂鞭打，将他们一个个击倒，缠绕，缴械。
没过几秒钟的时间，格瑞德甚至刚刚举起手里的锤子，这些破碎者已经吊的吊，躺的躺，一个个被枝条和树叶缠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动静了。
"别以为你们用奥术遮蔽了这片树荫，这儿就成了你们的地盘。"索拉举着法杖说："现在你们打算实实在在地放弃武力，好好说话了吗？"
第1174章 合理交换
被树根缠住脑袋的诺伯鲁用力地点了点头，索拉才伸了伸手指，让树根松开了他的嘴巴。
"是血环兽人让你们来的吗？"诺伯鲁咳嗽了一声，说："如果你们没有敌意，那你就是被他们骗了。他们不会帮助你使用这个传送坐标的，他们会杀了你们，然后夺走你们的成果……那些兽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跟外人‘合作’的！"
"我们跟兽人没有关系。"温蕾萨问："你怎么会觉得是兽人让我们来的？"
"因为只有血环知道传送坐标在我们这里。"诺伯鲁看了看其他几个被紧紧拴住的同伴说："他们之所以想要动手，是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人类来到这片森林不是为了猎杀兽人和恶魔，而是为了寻找宝物和财富，他们当中甚至有受雇于兽人……"
"所以你们真的有传送坐标？"杰斯问。
诺伯鲁眯起那水晶一样泛着蓝光的眼睛，怀疑地问："难道你甚至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就敢来到这里？"
"我们的打算是找遍每一个从黑暗之门那边来到这里的人，寻找前往德拉诺的方法。"温蕾萨说："不管是兽人，恶魔，还是你们这些德莱尼人，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德莱尼。我们寻找传送坐标也不是为了帮兽人的忙，而是想要找到迷失在黑暗之门另一边的艾泽拉斯远征军！"
"如果你们知道前几年的黑暗之门战役，就应该知道跟兽人作战的远征军发生了什么。"杰斯说："我们遇到过一些失落者，他们明显也清楚黑暗之门的关闭，德拉诺发生的灾难。我想，应该也是从你们这里获知的吧。"
诺伯鲁明显地迟疑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想了一阵什么，才最终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是的，那些失落者是从我们这里知道的黑暗之门的事。"
其他的破碎者知晓了这件事后也冷静了许多，不再尝试挣扎了，杰斯说："放他们下来吧，索拉。"
索拉点了点头，一层层卷曲的树根便放松了紧缚回到了泥土之中，把破碎者们放回了原地。
诺伯鲁转了转自己粗壮的手腕，然后说："很遗憾，虽然传送坐标在我们这里，但它已经被黑暗能量污染了，里面记录的信息恐怕也有部分影响。"
"怎么回事？"温蕾萨问。
"我们的同族，也就是那些失落者们，一直在试图抢夺它。"诺伯鲁解释道："尽管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启动传送魔法，这个传送坐标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用处，他们也只是凭着自己的原始冲动和本能进攻我们，抢夺一切跟魔法能源有关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那个传送坐标水晶。"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自从逃亡到这里，我们被迫一次次转移居住地。但是有一次途中被一群失落者截住。就是在那次冲突中，承载传送坐标的记录水晶被一个发疯的失落者术士用黑魔法污染。"
"既然他们也想要回去，为什么还要动手破坏那个传送坐标？"格瑞德问。
"我们跟你们一样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即使他们是我们的同胞。"诺伯鲁说："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暗影诅咒，无法成功启动传送坐标，是因为传送坐标也要受到暗影影响才能为他们所用……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能说得通的原因了。"
"那次战斗之后我们失去了很多人，战死的，伤重死去的……也有很多人在愤怒和悲伤的情绪里逐渐失去了自我，加入了他们。现在我们当中还能保持理智越来越少了，随着这里的水晶逐渐失去力量，随着我们的领袖愈发的虚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可能崩溃掉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对回归故乡的渴望本来是我们一族挣扎着生存下来的勇气，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诅咒。再过不久，或许连我都会变成那副可憎的模样，永远地迷失在这片大沼泽里。"
"或许你们可以离开这里。"索拉指着远处说："前往北方，或者另一片大陆，远离黑暗之门的堕落影响，就能走出这里的阴霾。"
诺伯鲁说："我们不受任何人的信任，无论是兽人，人类还是巨魔都会把我们视作敌人。或许几年前还可以，但是现在我们只剩下几个人了，无力再进行遥远的迁徙了。你们的到来大概是命运对我们的最后一点怜悯，你们离开这里之后能向外面传递我们的故事，让所有人知道沼泽深处里那些疯狂的兽化人也曾经挣扎过，抵抗过……"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诺伯鲁摇摇头说："很抱歉没能帮上你们的忙，要知道，我们比任何人都想回到德拉诺。"
"传送坐标没有修复的可能吗？"杰斯问。
"我们当中能修复它的法师早已经被杀。"诺伯鲁说："当下除非有另一个正常的德拉诺传送坐标水晶作为对照，找一位擅长传送魔法的施法者修补，才能使其重新启用。这里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了。"
矮人，精灵和绿龙同时看向杰斯这边，"那不就是我们的那个传送坐标吗？"这句话几乎能用肉眼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
不过，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毕竟破碎者们已经展示了对兽人的强烈敌意。而杰斯手里的传送坐标不但跟兽人有关，而且跟兽人术士和艾瑞达恶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要是在这里把那个坐标展示出来，恐怕就要彻底翻脸了。
这些破碎者已经坦白了他们没能力修复坐标了，把自己的展示给他们也没什么用处。要是能把他们的弄到手，不知道卡尔勒兹能不能将它修复好。
"能把那个损坏的坐标给我们看看吗？"杰斯说："或许我们能找到可以修复它的人。你知道肯瑞托吗？"
"那座城堡上的奥术之眼徽记。"诺伯鲁说："我们知道这个魔法组织，他们拥有很多强大的奥术师。你真的能找到肯瑞托的成员尝试修复这个坐标？"
"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杰斯展示了一下自己那枚肯瑞托信任戒指上的徽记，说："但是当下你们似乎已经无能为力了。"
"确实是如此。"诺伯鲁瞄了一眼那个徽记，又看了看旁边的破碎者同伴，用艾瑞达语说："就算是玛格图尔苏醒过来，恐怕也没能力修复这个传送坐标，我们必须找这些异界人帮忙。"
"他们能带我们返回德拉诺吗？"一个破碎者问。诺伯鲁看向杰斯说："我们有个条件。"
"说吧。"杰斯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说："如果你们愿意把传送坐标交给我们，我们当然也愿意尽可能地帮你们。"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暴风城的杰斯。"诺伯鲁说："那就是如果传送坐标能够起效，我希望你们能带我们回到另一边去。这对你们不是没有好处的，我们很熟悉德拉诺，一旦抵达那里也能够成为你们的向导，就算是那里可能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没问题。"杰斯说。
几个破碎者显得都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毕竟眼看着就要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异界了，突然一个解决办法自己找上了门。
不过也不是所有破碎者都同样激动，那个女破碎者用艾瑞达语问道："你不打算询问玛格图尔的意见吗，诺伯鲁长官？"
"如果他还能够给予意见，当然。"诺伯鲁说："但是他现在已经在昏迷之中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主持局面，所以我就是这里的指挥官。不过，你觉得就算是他醒过来，会阻止我们探索回到德拉诺的办法吗？"
"不会。"女破碎者低下头去。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女士。"诺伯鲁说完后又招了招手，换回通用语道："跟我来吧，诸位。"
第1175章 水晶指向之处
破碎者们的住屋很简陋，看着刚垒起来没多长时间，但感觉上好像随时都要垮塌似的。
许多一看就不属于艾泽拉斯的工具，武器和衣物，尺寸和比例都跟破碎者们不太相称。很容易可以猜到，这些都是属于真正的德莱尼人创造和使用的物品。
当然，杰斯不是打算揣测这些破碎者从德莱尼那边偷窃了什么。虽然存在这种可能性，但事实或许是从德莱尼到破碎者之间发生的可怖"退化"可能只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