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这个遗憾也没有在格瑞姆巴托之战后得到弥补，虽然阿莱克斯塔萨的女仆幼龙带着杰斯从这边飞过了巨石水坝，但她那次飞的实在是太高了，湖面上迷雾重重什么都看不清楚。因为随时可能被狮鹫骑士盯上，杰斯也不好意思让那头红龙飞的低一点让他瞧瞧这水坝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次总算是得偿所愿。
"我们离近一点，索拉。"杰斯俯下身子说："我想看得清楚一点。"
"好，杰斯。"
索麦莉尔一边应着，稍微斜了斜身子靠近西北边的方向，然后直接从巨石水坝的上空飞过。当来到水坝的另一面时，杰斯立刻回头向身后看过去。
灰白色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坝体衬托下，本来高大的松树林围绕着它的模样却像是一撮撮绿色的浓密胡须。
坝体中央，一大两小三个矮人领主的头颅雕塑像统治者一般凝视着整片大湿地，口中喷吐出的水柱泼洒到下方的湖中，水声震耳欲聋。
然而这轰隆隆的动静仍然压不住吊篮里的黑铁矮人们激动的怒吼。"弗兰克罗恩！伟大的弗兰克罗恩！"
是的，很少有人知道这座改变了卡兹莫丹北部地貌环境的超级水坝实际上是由黑铁矮人建造的。
不过在之后的战争中，同样也是黑铁矮人最热衷于将其炸毁，企图毁灭整个大湿地里所有铜须矮人的家园。
不过，黑铁矮人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炸掉它的计划，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另一个时间线里，最终将它击溃的还是在二十年后死亡之翼亲手掀起的大灾变。
所以某种意义上，杰斯这一群人算是巨石水坝的这一建筑杰作的救星，尽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杰斯微微地叹了口气。
抵达巨石水坝，就意味着离巴托山脉不远了。当灰色的坝体消失在视野尽头，身下的景色完全被似乎无边无际的沼泽和河流取代之后，北方的群山之影也逐渐变得清晰了。
上次来过一次这里后，索麦莉尔已经记住了格瑞姆巴托的方位，所以这次直直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没过多长时间，夕阳的光辉下，杰斯已经看到了有红色的幼龙影子朝这边飞近了。
第1187章 卡德罗斯铁砧
巴托山脉已经被连绵不绝的茂密森林覆盖，比起上次来到这里时，曾经死亡之翼在这里留下的毁灭痕迹又淡化了许多，应该说几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出来了。
被摧毁的格瑞姆巴托堡垒此时仿佛一座末日后又被大自然接管的废墟花园，春天的到来更让这重生的山丘增添了复苏的气息。
幼龙们在前面引飞，格瑞德禁不住爬到前面，张望着这片蛮锤的古老家园。此时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时不时地不自然地吞咽着什么。
这时，一头年纪略大的青年红龙飞过来，用口音颇重的通用语说："考雷斯特拉兹亲王刚刚得知了你们的到来，杰斯·塞索，格瑞德·雷拳与索麦莉尔姐妹。他正在格瑞姆巴托的最深处等着你们了，接下来就由我带领你们前去与他见面。"
"辛苦了。"杰斯喊道。
红龙微微点了一下头，降低高度朝着一座倒塌的墙壁飞过去，索麦莉尔也立刻跟上他的尾巴。
这面残破的，蛮锤部族建造起来的古老石壁被爬藤植物厚厚地覆盖住。从"吊篮"里爬出来的黑铁矮人们对这一景象好奇的很，东闻闻西嗅嗅的，时不时用口音极重的暗炉城方言评头论足一番，以杰斯的矮人语水平在龙背上这个距离竟然还听不太懂。
格瑞德从绿龙的背上跳下来后，眯着眼睛盯着那伙瑟银兄弟会的铁匠悄声道："等以后我跟鹰巢山的兄弟们回到这里，把格瑞姆巴托打造成比巨石水坝还让人震撼的伟大城市，让这些黑矮子长长见识……"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杰斯说。
"怎么可能。"格瑞德说："等从黑暗之门的另一边找到我们的老大库德兰·蛮锤，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格瑞姆巴托必须被重建，无论三锤会不会联合到一起。"
他举起双手看着远处的破损塔楼说："啊，一个经历了女巫莫德古德的堕落魔法，龙喉军团的占领，杰斯·塞索的潜入与死亡之翼的龙焰的伟大城市……等到重建完成的时候，格瑞姆巴托会毫无疑问地成为一座比屹立了数千年的铁炉堡还要传奇的地方！"
杰斯笑了一声说："我的名字能跟莫德古德和死亡之翼放在一起了吗？"
"怎么不能？"格瑞德拍了拍杰斯的腰说："别妄自菲薄，小伙子。"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索拉说着走到杰斯身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格瑞德的随口吹牛杰斯还可以不当回事，但索拉一旦这么说，他就没办法不当真了。他没说什么，但这会儿抱着弯曲的法杖一下子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一个能够被写进故事里的人物，应该是像他这样子从头到尾都不太正经，站在这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家伙吗？
或许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对了，你们鹰巢山到了今天仍然把库德兰·蛮锤视为大领主？"他问道。
"是的。"格瑞德点点头说："很多人觉得他死定了，但很明显弗斯塔德不这么认为，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好兄弟还在那边想办法回来呢。至于我嘛，如果要是奥蕾莉亚队长还能活着，那么库德兰就没那么容易死掉，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战死虽然是荣誉，但是死在精灵前面还是有点尴尬。"
"所以你觉得库德兰没死的依据就是温蕾萨觉得奥蕾莉亚还活着。"杰斯说。
"没错。"格瑞德理直气壮地说。"好吧……"杰斯笑了笑。
红龙带着众人从一道墙根下被树根支撑起来的洞穴走进去，这里看起来是一片被凝固的灰黑色熔岩覆盖的洞道，但是没走多长时间，穿过又几层坚实的树根后，就再次进入了一条矮人打造的长廊。
长廊里有不少披甲持矛的红色龙人，他们个头硕大，步履坚定地在走廊里巡逻。
从这些矮人废墟之间粗糙的开掘痕迹能看得出来，格瑞姆巴托的地下部分是已经被龙人改造过的，为了能让人能从其中顺利的通行。
见到红龙和杰斯他们靠近的时候，龙人们便低下头颅致意。但看到后面那群瑟银兄弟会铁匠的时候又扬起脑袋，摆出一副相当不信任的模样，就好像这群黑铁矮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似的。
黑铁矮人们大都习惯了外族的恶劣态度，遇到这种事时往往也以更加恶劣的态度加倍还回去。
但这里毕竟是格瑞姆巴托，对他们带着恶意的对象也不是暴风城的人类或者北方的铜须邻居，而是一群货真价实的龙族血裔。
所以，黑铁矮人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敢落后哪怕一步，也不敢多跟那些龙人卫士对视。看到这些黑铁们被吓唬成这样，格瑞德倒是乐的一路上都斜着嘴角。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黑铁都同样害怕，一脸黑胡子的"大铁匠"博恩奈特一看就像是见多识广的样子。就算是龙人对他态度糟糕，他也很自然地向他们点头回礼。
而且比起观察这里的红龙和龙裔仆从，他更关心格瑞姆巴托深处死亡之翼的龙焰和熔岩留下的痕迹。
每当遇到的那些残留的黑色熔岩，他便会走过去伸手摸一摸，敲一敲，时不时地还会瞪起眼睛自言自语些什么。
克拉苏斯之前提到过，红龙已经想办法净化了格瑞姆巴托深处的火焰，但走的越深，杰斯愈发地觉得一股浓烈的暗影逐渐蔓延上来。
从引路的红龙逐渐严肃的神色上也能看得出来，不只是他一个人感觉到了这股变化。
不过，这暗影气息已经脱离了其受死亡之翼控制时携带的那股歇斯底里的狂暴，更像是四处飘荡的无序黑暗。被红龙的力量灼烧的四处逃避，无法聚合，只能靠着死亡之翼残留在这里的魔法痕迹勉强地挣扎着。
从一个旋转的楼梯走下来之后，来到一座失去栏杆的桥梁上，杰斯往旁边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低处那座熟悉的大厅。
那便是过去龙喉兽人囚禁红龙女王的地方，也是杰斯在意识里与死亡之翼摊牌的地方。
阿莱克斯塔萨挣脱了恶魔之魂的力量活得了自由，然后用魔法庇佑了杰斯一行人，使他们没有被死亡之翼的第一口愤怒的烈焰瞬间烧尽。而这座大厅虽然一点点地陷到了这么深的地方，但因为红龙女王的魔法，反倒是从那股末日般的愤怒中相对完整地幸存了下来。
现在杰斯甚至还能看到自己试图用碧空之歌刺穿那个金盘子时所站的那个位置。
"我在那里杀过的兽人比我从外面见过的兽人还多，索拉。"格瑞德笑了一声，指着那个被彻底轰裂开的大门说："你敢相信吗？那时铺天盖地的全副武装的兽人士兵从那个门里钻进来……而我们几个除了迎上去拼命之外别无选择。"
索拉看向杰斯这边，杰斯点了点头说："这次他没有吹牛，我亲眼看到他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地扑进兽人堆里去砍他们的膝盖……"
"呸！"格瑞德瞪了瞪眼，几个人立刻笑成一团，连前面引路的红龙都禁不住露出微笑。
越过这座大桥，便进入了又一个破败的长廊，到了这里，一路上都在讨论着格瑞姆巴托和黑龙火焰的黑铁矮人们也沉寂了下来。
因为跟杰斯一样，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股蕴含着愤怒与生命热烈的力量正从走廊尽头一股一股地喷发到面前。
眼前愈发地变得红亮，让杰斯想起在暗炉城里见到那个看守城门的熔岩巨人的时候，瑟银兄弟会的铁匠们也禁不住地发出惊呼。
整个大厅已经被黑色熔岩覆盖了，尽管这里的熔岩已经冷却成黑色，但却仍然大部分保持各种各样怪异而突兀的形状，就像是如同波涛般汹涌奔腾的时候被突然冻结在那里。
这些熔岩有的像是挣扎的疯子，有些像是跳跃起来的怪兽，有的像是一头头展翅的恶龙，它们吞没了这座大厅周围岩壁上的窗户，门洞，乃至一切蛮锤矮人和龙喉兽人在这里打造的建筑，防御设施，把格瑞姆巴托中央的圆形巨厅变成了一个黑灰色的浓稠焦炭漩涡。
而在这漩涡的中央，一座半圆形的漆黑平台上，如同怪兽邪鳞般的砖块上坐落着一个略有些扭曲变形的铁砧。
它的一半还是完好的，但另一半显得有些塌陷，塌陷的形状仿佛一只龙爪，又像是一个人手，就好像被什么拥有可怕力量死死地抓了一下似的。再被后面熔岩河里映出来的火光照成鲜红，就像是一个带血的手印。
大铁匠博恩奈特望着那个铁砧已经几乎呆住了，旁边一个黑铁工匠喃喃道："是卡德罗斯铁砧。"
"这儿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地狱……"后边一个矮人工匠说着抬起头，望向坍塌严重的穹顶，几乎快要向后仰倒过去了。
红龙亲王克拉苏斯的一身红衣站在这映着火光的黑色暗潮之间，听到背后的龙人通报声后转过身来。
"晚上好，杰斯，阿奎纳斯塔兹跟我说你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赴约，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赶过来。"
第1188章 从龙父的烈焰中幸存
"对你来说可能是一小会儿，大师，不过对我来说已经耽误了太久啦。"杰斯笑着喊道："我本来没指望你能帮忙把这个危险的洞窟清扫干净，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我预想的好得多。"
杰斯的声音在隆隆的地下闷响中显得时高时低，众人顺着由黑色凝固熔岩形成的阶梯来到下面，踏上龟裂的地板，卡德罗斯铁砧已经在面前了。
"这段时间女王无法主持格瑞姆巴托这边的事务，需要我在这里协助看守，尽快帮助子嗣们将这里埋葬的邪恶法力清除出去也是我的本分。"克拉苏斯转身将手放在围绕着卡德罗斯铁砧的锁链上，问："你收到我托阿奎纳斯塔兹交给你的那两把战刃了吗？我无法完全毁灭其中的恶魔本质，毕竟那把武器本身就是由恶魔之力锻造出来的。"
"所以我把它们交给了一个恶魔使用。"杰斯说。
"莫洛菲尔女士。"克拉苏斯微笑着说："当时我想出用分离两把武器断开其中的恶魔意志这个主意时，也觉得没有谁比她更合适掌控它们了。"
红龙法师余光瞥见身后低头站着的绿龙，说："我听说你们从阿塔哈卡神庙里找到了伊兰尼库斯亲王？"
"是。"索拉低头说："其实是因为我的任性……考雷斯特拉兹亲王，我听说我的族人似乎在那里遇到了麻烦，所以一直催促杰斯他们带我去那里看看，却没想到里面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如果不是他们帮忙，我恐怕也会跟父亲一样被困在里面了。"
克拉苏斯说："幸亏你们察觉到不对劲，去那里把伊兰尼库斯救了出来，否则腐蚀会以那里作为一个重要的锚点持续向梦境渗透，直至把我们都拖进深渊。我不喜欢评判别人，尤其是比我年长的同族，亲爱的索麦莉尔，但伊兰尼库斯……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有些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希望这次能让他认识到，我们的敌人也同样拥有不凡的手段。"
"是的，亲王，我想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索拉说。
"这代价实在是过于沉重。"克拉苏斯说："数百年的时间里我们都以为那里是翡翠龙族的主要堡垒，毕竟那里曾经驻扎着数量庞大的年轻绿龙，却没想到那里早已经被哈卡的崇拜者腐化了，真是让人后怕。"
他看向格瑞德说："这次有你们，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走运。"
看得出来，克拉苏斯确实因为伊兰尼库斯的事而担忧，如果他看到了当时神庙深处的尸横遍野，恐怕会更压不住脾气了。
翡翠梦境的扭曲是绝不可能被轻视的灾难，克拉苏斯恐怕也是担心伊兰尼库斯留下的隐患会导致红龙女王在里面遇到更麻烦的情况才这么在意。
"你们这次来也不是听我抱怨的。"他喘了口气，微笑了一下，然后望向正在不远处来回张望的黑铁矮人工匠们，说："瑟银兄弟会的矮人们，请到这边来吧。"
"尊贵的红龙之王。"大铁匠费恩奈特向克拉苏斯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背诵道："我叫费恩奈特，瑟银兄弟会的首席铁匠，我受监督者奥菲斯特之命，同时也携带着所有向往自由的黑铁矮人的希望来到格瑞姆巴托的最深处。非常荣幸能与你见面！"
格瑞德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说完这串客气话，脸上满是不爽。对蛮锤矮人来说，黑铁部族和格瑞姆巴托这两个元素放在一起总会引发一些情绪。
"杰斯已经提前告诉我，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看看这座铁砧能否打造出你们一直想要创造的特殊兵器。"克拉苏斯说："铁砧就在这里了，它曾经被埋葬在死亡之翼喷吐出来的黑暗熔岩当中，不过我们已经净化了覆盖其上的堕落气息，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非常感谢，巨龙！"大铁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砧。他朝着克拉苏斯点了点头，然后招呼着自己的同伴迈上台阶，靠近这座对于黑铁矮人来说略有些高大的物件，用手摸了摸其暗色的表面。
其他的铁匠也等不及地凑了上去，每个人在用手接触到铁砧的时候，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物能释放出比熔火之心的主人本身更加强大的烈焰。"费恩奈特用矮人语嘟囔着："但是摧毁了格瑞姆巴托的那头黑龙做到了，我的弟兄们，那可是所有黑龙的父亲！"
黑铁矮人们七手八脚地把自己从瑟银哨塔那里带来的工具拿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一些黑铁材质的工具和武器，将熔炉借着这座城市深处尚未冷却的熔岩里的火焰点燃。
那熔炉里的热度膨胀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能让杰斯回忆起黑龙们朝着他喷吐出来的凶猛烈焰。
铁匠们将烧红的黑铁武器放在铁砧上一下下地锻打，叮叮当当的响声中，似乎还能听出一声声低沉的咆哮，或许是这座大厅的回声，仿佛深渊巨兽的低吟。
他们越打越起劲，好像怎么都打不够似的，但最开始的兴奋过后，他们脸上的神色却愈发凝重和严肃。
在这期间，铁匠们时不时地低声交流着什么，然后又会不约而同地望向铁砧，或是那块已经被严重损毁的部分，声音逐渐越来越小，最终沉寂下去。
"怎么样。"杰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