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向北面望去，整个深绿色的森林根本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如果在游戏里的话，这会儿大概能看到沙塔斯城中心直插云霄的圣光之柱。那道圣光之柱正是纳鲁的领袖阿达尔释放出来的光辉，就像是一座灯塔一样指引着每一个外域的流浪者，幸存者来到沙塔斯寻求庇护，对抗燃烧军团散播下的邪恶与疯狂。
但在这里，那边是毫无区别千篇一律的一片浓灰色，没有任何光辉可言。
如果阿达尔没有降临外域，那么德莱尼人的领袖，先知维伦可能还领导着沙塔斯的幸存者，杰斯知道他此时可能正在赞加沼泽深处的德莱尼聚居地"泰雷多尔"避难，也可能已经回到了沙塔斯，也可能还在逃亡之中。既然奥蕾莉亚没有提到他的下落，也就是说，这时候他应该还没有能与远征军们牵上线。或许被恶魔阻隔，或许被破坏的地貌困住……
虽然说在对抗燃烧军团的时候，先知维伦绝对是一位能够靠得住的盟友，但这也是能迅速找到他的前提下。
杰斯稳住狮鹫的晃动，从腰包里拿出奥蕾莉亚送给他的外域简易地形图，看到上面赞加沼泽竟然还是一片海洋。不知道是远征军忘了修正地图了，还是此时赞加海的水真的还没有完全都流到扭曲虚空里去。
不管怎么说，德拉诺的地貌与他熟悉的确实不太一样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维伦就变成了空谈。
在河边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狮鹫们飞到了泰罗卡森林的深处，连奥蕾莉亚要塞背靠着的那座山崖都看不清楚了。
远处的天空中似乎能看到漂浮着一大片碎裂的巨石，飞的又近了一些后，甚至能在其中一些巨石上看到残留着断壁，甚至还有垮塌裂开的食人魔小屋。
"那里就是‘边缘’吗？"温蕾萨朝着前面喊道。
"是，但不用担心，只是在高空中显得有些近罢了，其实离得还很远！"奥蕾莉亚回过头来高喊道："但是不能再往南边走了！阿兰卡峰的崩裂拖走了塔拉多的森林和影月谷的山体，所以那边的状态极其，极其地危险，不稳定！"
温蕾萨抓紧了兜帽，盯着高处紧张地点了点头。那些碎裂的巨石间时不时会亮起雷闪电光，同时传过来阵阵轰隆的雷声，确实十分骇人。在艾泽拉斯的时候无论见到什么光怪陆离，至少都没有看到整片大地炸飞到空中，被扭曲虚空的吸力和德拉诺残骸的引力拽在天上的场面。
"小心一点，诸位。"中间一位蛮锤骑士扯着嗓子用口音极重的通用语吼道："天杀的影月谷马上就要到啦！"
其实不用他提醒，杰斯已经能感觉得到前方弥漫的腐化与黑暗了。
狮鹫飞的极快，众人越过一道又一道的山丘，脚下的森林逐渐开始发黑，萎缩，愈发稀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魔的邪臭味，黑色，红色交织的天空与浓云中时不时传来尖叫声一样的刺耳动静，那是暗影之力摩擦与爆炸发出的响动，杰斯再熟悉不过了。
与白骨荒野和泰罗卡森林的交界处不一样，那里的树木就像是硬生生的炸死了，然后逐渐被荒漠化吞噬尸体，不可逆转的干枯，被掩埋。
而这里的森林并没有完全消失和死去，而是在与恶魔之力的斗争中愈发扭曲，变形，每一个能在这种灾难中存活下来的都成了发狂的怪物，让人觉得它们就像是想要抬起头来对着你尖叫，辱骂。
绿龙不禁得越飞越高，就像是想要逃离这种疯狂似的。直到突然越过一道裂开的深峡，树木变少了许多，这种从漆黑森林深处散发出来的，幻觉般的暗影咆哮声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很明显，这个地方已经不太适合安心过夜了，狮鹫骑士们决定加快速度，连夜赶路尽快抵达蛮锤要塞。
经过这些像是被刀胡乱猛劈出来的深峡的时候，峭壁上经常会看到一些大概有十到十几米长的暗蓝色的爬行野兽。
它们吊着长长的尾巴，翘着恶魔面容般的脑袋，咧着像是带有奇怪微笑的嘴角盯着高空，就像是想要伺机捕猎这些异界客人似的。
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怪物会突然消失，然后在一阵不清晰的闪光中突然出现在更前方的山崖上，继续盯住高处飞过的狮鹫，好像是打算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发起突击。
虽然在高处看不清他们的全貌，但杰斯大概能猜得到，这就是德拉诺的特有物种——跃迁兽。
一个跃迁兽突然出现在格瑞德经过的一道树梢上朝着他伸头嘶吼了一声，把毫无防备的格瑞德吓得猛拽起缰绳向高处飞离了一大段距离。
"这就是你说的‘算是安全’，奥蕾莉亚队长？！"格瑞德大吼道。
"在要塞那天晚上的晚餐里就有它们的肉，雷拳领主。"奥蕾莉亚笑了一声道："比起接下来我们将会看到的……这些小动物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什么？！它们的肉，不是，接下来还有什么……"
格瑞德惊讶地喊着，话还没说完，狮鹫们突然飞出一道悬崖，一片黑色立刻铺展在眼前。
矮人还长大着嘴，像是机器一般转过头去看向这无边无际的平原，邪绿色的熔岩河像是撕裂的发脓伤口一样密布其上，释放着刺眼的火光。
从泰罗卡一直延伸到这里的森林几乎只剩下一些碎渣了，看上去就像是严重炎症在肆虐皮肤过后的残损的卷曲毛发。
"欢迎来到影月谷，英雄们！"最前面的蛮锤骑士好像幸灾乐祸似的大吼道："燃烧军团和兽人们的开心游乐场！嗨呀！"
第1237章 不但老，而且年轻
狮鹫们在焦黑的影月谷低地平原上空掠过，格瑞德，温蕾萨都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的每一个细节观察着，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在艾泽拉斯，即使是诅咒之地，那最靠近黑暗之门的地方也没有受到如此可怕的暗影与邪能的双重腐蚀。
连燃烧平原与这里一比，都好像沦落成了一个平平常常的火灾现场。
天空中的阴云皆是邪火燃烧后的尘烬，将他们吹来的则是从扭曲虚空狂暴灌入的暗影之风，流淌的绿火熔岩之河旁，燃烧的邪能元素与发出尖啸的虚空行者互相撕扯，抽取力量，然后轮番爆炸，湮灭，争斗无休无止……
杰斯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完全被恶魔之力改造的地狱并没有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慌。毕竟对他这样一个术士来说，在这样的地方反而最适合发挥他所有的力量。
他能听到死去的德莱尼之魂被困在这里无助的呻吟，死去的兽人魂灵仍然在发出狂暴的吼声。这吼声中甚至还夹杂着邪能如同机械摩擦处烈焰一般的空荡荡的鸣响，乃至其他所有在此地失去了生命，去被堕落魔法束缚住无法往生的怨鬼……他们都可以为自己所用，都可以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此时此地，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能力扭转一切。尽管杰斯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充沛到极点的暗影之力迎着狮鹫的飞行扑向他的身体，与他内心的渴望，担忧交织在一起而弥漫出来的情绪，傲慢，自负……自以为是，自以为是。
影月谷尽管黑暗到不见日光，但并不像泰罗卡森林那般弥漫着浓厚的不散沉雾。在这里靠着邪能爆发出来的光亮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进入影月谷还没有半天的时间，杰斯就瞥见了远方那座高耸的突兀火山，准确地说，是看到了那座火山上持续喷发出来的明亮邪炎。他就像是一头无影的邪兽抬着头，时不时地喷吐着礼炮般的滚烫酸液。
从那些涎液流淌下来的痕迹来看，这座山显得如此突兀，陡峭，就像是在平地里生生地拉起来的一样，事实也确是如此。
这就是"古尔丹之手"，真正的古尔丹之手。
数十年前，古尔丹操纵黑暗魔法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法力创造了这座火山，他所施展出来的伟力使得整个德拉诺的兽人部落都彻底屈服于他与暗影议会之下，但他创造这座火山并非是为了炫耀法力，而是为了彻底用邪能的力量阻断兽人与元素之间的联系。
他毫无疑问地成功了，萨满祭司们与元素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随着古尔丹之手的升起而彻底荡然无存，甚至连德拉诺的火焰元素都被这座火山的邪能感染，迅速蜕变为疯狂失序的邪火，继续将这邪恶的腐蚀与污染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影月谷，塔拉多或者说泰罗卡，塔纳安，也就是今天的地狱火半岛。
杰斯凝望着火山焰口的明亮，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畏惧。因为有一天，或许你也可以做到，杰斯·塞索。
你才是真正继承了古尔丹力量与意志的黑暗使者——你没有屈服于虚空，更没有屈服于燃烧军团，因为你是自己的主导者，没有人能够左右你。
他皱了皱眉头，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法杖，这柄弯曲的恶魔骸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这时，他看到身旁的绿龙正在斜着脑袋凝望着自己。
她那蓝宝石般的眼眸在这混沌邪乱的可怕地狱中宛若一汪纯净甘甜的清泉，仅仅是看一眼就足够荡清许多污秽杂念。
索麦莉尔那碧绿玉石般随着双翼扇动而起伏的鳞片虽然与整片影月谷流淌的魔河的颜色相近，却又完全地格格不入，就像是存在于两个相隔千万里的位面，靠着某种投影强行扭在一起，让人难以等同而视。
她看出了自己的异样了吗？
杰斯不知道，但他没有从她的情绪里感到任何警惕，只有……安心。
"杰斯！看前面！"飞在前方的温蕾萨突然喊起来，把杰斯的吸引力一下子拽了过去。
前方一片山崖之下，两道高耸厚重的城墙将进入山口的道路围了起来，那些城墙上满是恶魔或者某种德拉诺巨兽的骸骨尖刺，看起来就像是兽人的堡垒，但上面却悬挂着一些让人熟悉的白色和红色的旗帜。
"那一定就是蛮锤要塞，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手里的战锤，你看到了吗，杰斯！"格瑞德高举起卡德罗斯的战锤大吼着。
正如格瑞德所说，白色的旗帜上的图案在这么远的地方杰斯看的不太清，但至少红色的旗帜他还认得。那就是在鹰巢山上见过的蛮锤矮人的徽记——方方正正的苍穹击碎者，也就是这会儿格瑞德手中挥舞的那把锤子。
"该死的，你们来到这里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吧，嗯？"格瑞德高昂的情绪里难免地带上了骄傲。
他朝着前面领路的奥蕾莉亚和两位狮鹫骑士们大吼道："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来的这座要塞的，别告诉我纯粹是靠肯瑞托巫师们的魔法！那根本不符合我们这一伙人的精神，库德兰大领主肯定不屑于把他称为‘蛮锤’！"
"确实不是用魔法，雷拳领主！"奥蕾莉亚向后面喊着回应道。
"在我们来到这里时，这里是耐奥祖的老家，格瑞德领主，是一个名叫痛楚堡垒的地方！"一个蛮锤骑士回应道："我们拆了他们那玩具般的房子，拆掉了他们那毫无审美品味的可笑围墙，然后把它们摆在更合适的位置上，那就是正对着玛瑟里顿，正对着燃烧军团的恶魔领主们！"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哈哈！"格瑞德大笑道："这才是我们的风格！"
"除了那些铜须的小矮子在城墙外面建造的地堡，打破了所有的美感！"另一个蛮锤矮人吼道："瞧瞧吧，格瑞德领主，与我们打造的庄严城墙和哨塔相比，那里丑的简直像是多长了一个灰色的痤疮。不过不得不承认它还是挺有用的！"
"这倒是，非常擅长被地狱火巨人殴打！"另一个矮人吼着回应道。
蛮锤骑士所指的地方确实有个灰扑扑的，像是杰斯在洛克莫丹见到的那些矮人哨站地堡一样的建筑。格瑞德望过去后立刻也大笑起来，笑的甚至禁不住剧烈地呛咳了几声。
奥蕾莉亚也禁不住跟着一起笑了，杰斯看着前面这几位远征军的士兵，从他们的激动情绪里完全感受不到此时他们正在深入被恶魔力量污染的绝境，仿佛就真的像是在燃烧军团主题公园里游览一样。
几位狮鹫骑士从蛮锤要塞的方向迎面飞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类喊道："是奥蕾莉亚队长！为什么有头，有头……龙？！"
"向卡德加和图拉扬通报！"奥蕾莉亚高喊着："我们找到了从暴风城来到这里的勇士们，这位绿龙女士是与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
"暴风？"一位狮鹫骑士说："艾泽拉斯？！"
"是的，艾泽拉斯的暴风城！"格瑞德举着战锤喊道："告诉库德兰大领主，一个雷拳家的小子来支援你们了！"
狮鹫骑士们立刻喊着调转方向，其中一个飞速向城墙上飞去。等他们降落靠近要塞，降落在城墙上时，这一片地方的士兵们已经难以自控地高声叫起来了。
杰斯记得，影月氏族在这里修建的痛楚堡垒是一个藏匿在山体里的宏伟地下城。蛮锤们又将这座山继续进行了简单粗暴的改造，把它变成了一个跟大湿地北方的黑铁城市丹莫德有些相似的要塞小镇。
此刻堡垒里吹起呜呜的号角声，索麦莉尔的降下吸引了所有正在训练的战士和城墙上卫士的注意力。
狮鹫落在城墙上，杰斯看到正在城墙里进行训练的那些士兵们的站姿和队形，立刻就明白了奥蕾莉亚那句"他们是我们当中最精锐的最优秀的"是什么意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在洛丹伦还是在暴风城，甚至是在守望堡，他都没见过这样一支意志坚定的军队，而城墙之外炼狱般的光景使得这样的意志和士气更加可贵。
靠着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能在外域这样的鬼地方，在各路邪恶的包围之下坚持二十年，也就没那么难以想象了。
"奥蕾莉亚？"
这时，一个穿着蓝衣的法师在几位士兵的陪伴下刚刚爬上城墙，往这边看了一眼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他走近了让人看清了他那苍老的，满是皱纹的面容。凭着他那走上台阶的两步，还有接下来颇为稳健的小步快跑，很难让人相信他竟然这么大年纪。
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年迈。
"卡德加！"奥蕾莉亚跳下狮鹫走过去，带着一点挑衅的语气说："或许你不敢相信，我们真的等到了从艾泽拉斯来到这里的援军，这算不算是打破了你之前的判断？"
"你以为我很在意自己的判断吗，亲爱的奥蕾莉亚队长？"卡德加微微地摇了摇头，望向杰斯一行人说："如果能把大家送回到艾泽拉斯，诸位，我宁可让肯瑞托的同行们笑话一辈子。"
"反正这辈子也没多长时间了。"大法师挠了挠自己的灰白胡渣说。
第1238章 不但老，而且年轻（二）
看到温蕾萨和奥蕾莉亚站在一起，卡德加不禁拍了拍游侠队长的肩膀说："你不知道奥蕾莉亚有多想你和希尔瓦娜斯将军，我都不记得上次见到她这么高兴的笑是什么时候了，哪怕是听说图拉扬从一个可怕的深渊魔王的血浆里幸存下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
"完全不必把我说的这么没心没肺，卡德加。"奥蕾莉亚没好气地说。
温蕾萨笑了一下，站直了敬了个远行者的礼说："我们又见面了，大师，你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年轻了许多。"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温蕾萨。"卡德加整理了一下衣领说："但我想这可能跟胡子的长度关系更大。"
"之前我觉得既然自己变成个老头了，就要占尽作为一个老头子的好处，例如让大家忽略一些我因老糊涂犯下的严重错误，或者‘倚老卖老’让自己的发言变得更有说服力。但后来我意识到长胡子实在是有些耽误与恶魔战斗，生活上也有诸多不便……"
"放心，等回去了我不会把你这番话告诉安东尼达斯大师的。"奥蕾莉亚说。"最好不要。"卡德加说："这位来自鹰巢山的……"
"鹰巢山的格瑞德·雷拳。"格瑞德接过卡德加伸过来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说："他们在暴风城的大门口给你们五位英雄各立了一座雕像，你比你的雕像看上去漂亮多了。我还以为他们是故意把你雕成个大胡子糟老头的呢，或者把你跟安东尼达斯大法师给弄混了。"
"给我竖了一座雕像？"
卡德加略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么为这件事感到高兴。奥蕾莉亚在旁边看着他，也只是带着一副等着他的反应，看热闹的神色。
杰斯明白为什么洛萨之子们听说这件事会心情复杂。作为一个在守望堡也被立了一座雕像的人，他明白雕像的含义是什么——人们都接受了你们的牺牲，而且不打算再去动摇这件事了。卡德加肯定也一下就明白了这一讯息。
远征军们当然做好了牺牲自己，在德拉诺与所有的恶魔和兽人战斗到终局以保护艾泽拉斯的准备。但听说联盟真的好像放弃了寻找自己的尝试，也不可能内心毫无波动。
"我想知道库德兰大领主在哪，卡德加大师，他在要塞里吗？"格瑞德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就在上面的大厅里。"卡德加指着后面的山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