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信仰意味着很多，唯独不是一场交易，陛下。”格斯塔恩说。
“是我失言了，女士。”索瑞森低了低头，然后说，“但是，这座城市过去由我统治，那就先按照我的方法来。”
“有一天火焰之王终将摆脱枷锁，真正从火源之地现身这个世界。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是符文强化仪式了，这就意味着离那一天又进了一步。到那时，我相信上古之神也一定会被暗炉城的努力所取悦，暮光之刻也必将因为黑铁部族的胜利而再进一步，我对此极有信心。”
不，索瑞森对此毫无信心。
尽管他语气坚定，声音一下一下结实地敲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心头上，但那股浓烈的怀疑和一丝畏惧所凝聚出来的暗影能量，却随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而越聚越强，让他这一句话在杰斯的感知里仿佛一段召唤暗影能量的咒语。
他要么不相信火焰之王会帮助黑铁战胜兽人，要么怀疑黑铁可能难以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要么毁于黑龙，要么毁于拉格纳罗斯的愤怒，而现在又冒出来一群暮光之锤威胁他的统治。
巫师克雷姆霍德说得没错，达格兰·索瑞森早就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所以才会到处留下各种后路，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因为黑暗之门兽人入侵而来得这么快。
“有一天你会后悔，意识到当下的犹豫不决到底坑害了多少黑铁子民。”格斯塔恩说，“我会向我们的领袖古加尔写信报告我们在这里的谈话，陛下，下次或许他需要亲自拜访暗炉城与你见面。”
“那我欢迎他的到来。”索瑞森扣了扣戒指上的蓝宝石，瞥了一眼杰斯，问，“上次你给古加尔领主写信，他给了你什么回应？派来这位顾问吗？”
“不，陛下。”杰斯微微鞠躬道，“我的主要任务是从希利苏斯带来一些新的仪式材料和施法方式，以更好地聆听元素与上古之神的声音，接收他们的指示。”
“令人期待。”索瑞森眯了眯眼睛说，“所以，现在暮光之锤也招收黑龙了吗？”
“什么？”杰斯一愣。
“黑龙？”格斯塔恩也愣住了。
“看起来你对此一无所知，尊敬的女士。”索瑞森脸色一变，突然起身指着杰斯说，“这家伙是维克多·奈法里奥斯那些受诅咒的孩子变的，把他抓起来！”
“这是一场误会，陛下。”杰斯举起双手，外面的卫士们已经冲了进来把战斧和利剑搭在他的身后和脖子上。
“你以为龙族的变身戏法完美无瑕，但却没想到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黑铁的皇帝冷笑几声说，“把他带进地牢里去，秩序之环里出现过不少大号的喷火爬虫，例如熏火龙和熔火鳄，但真正的黑龙还是头一回！”
“请相信我，我会把这其中的误会解除的，女士。”杰斯看着格斯塔恩说，“先不必着急。”
第1560章 到底是什么龙
秩序之环，杰斯曾在这里与兽人罪犯、典狱官，甚至审讯人谈笑风生，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身陷其中。
这里并非秩序之环主道上那些专门关押即将进入竞技场罪犯的牢房，而是位于竞技场下方的地牢。
不知是因为对黑龙的畏惧，还是对强大敌人的尊敬，索瑞森为他安排的牢房比其他囚犯的要好许多。尽管角落里仍有蜘蛛出没，墙后还能听到窸窸窣窣不知何种动物爬过的声音，但看起来与黑铁酒吧的房间相差无几。当然，黑铁酒吧的环境与杰斯刻板印象中的牢房也别无二致。
杰斯想不通的是，达格兰·索瑞森究竟是如何察觉到他的异常，又是如何将他误认为是黑龙的？
为了避免被索瑞森或其他矮人贵族识破身份，他在换上暮光之锤氏族的装扮时，已将随身的戒指、法杖、佩剑交给了索拉和针焰他们。
再加上身高的增长，以及这段时间未能剃须而长出的胡子，他的样貌已与上次来到暗炉城时截然不同。而且他之前根本未与这位皇帝谋面……难道是那个巫师克雷姆霍德将他的事告诉了皇帝？
但克雷姆霍德并不知他打算见皇帝，杰斯也是因他与索瑞森离得太近，担心事情泄露或被牵扯进来，才未对他透露。
再者，那个巫师一心想要借助卡德加的关系重新加入肯瑞托，甚至爬上更高的位置，这样不与他商量就将他们的事告诉索瑞森，几乎等同于背叛，那不就等于直接抛弃了这边？
他与罗克图斯，以及其他想要对抗火焰之王的黑铁反抗者的合作一旦暴露，他又抛弃了达拉然这个退路，这岂不是自取灭亡？
还是说，他协助调动索瑞森的卫士离开使馆的事被皇帝察觉，因此才被审讯？
其实，在进入那个房间时，索瑞森并未立刻察觉到格斯塔恩身旁这位顾问的异样。他只是简单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暮光之锤成员，便转头与格斯塔恩聊起了天，只是期间对自己的观察越来越频繁。
难道是自己对暗影的感知被这个皇帝察觉，让他认为这样操纵暗影的很可能是黑龙？
还是说，他与针焰相处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身上染上了黑龙的臭味，只是他自己浑然不知？
说起来，这个为“黑龙”准备的牢房并非随意设置，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气息，最外面的铁门上，还有脚链和手链上都附着了明显的奥术之力。
尽管说不清这些都是什么魔法，但杰斯感觉他与莫洛菲尔之间的灵魂链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从中间死死掐住。
黑铁矮人或许知晓黑龙与他们的同族，尤其是长辈之间存在着某种模糊的血脉联系，这或许就是用来阻断这种联系的？
所以，索瑞森真的把他当成黑龙了？
这一通胡思乱想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在黑铁矮人来找他问话之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这时，掐住灵魂链接的力量似乎变弱了一些，是这个魔法牢笼的能量衰退了？
不，是莫洛菲尔越来越近了。
外面的走廊里闪过一道暗光，魅魔从阴影中现身，她观察了一下走廊两边，最后凑到门口，对着那个小窗轻声道：“感觉如何，主人？”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杰斯低声说。
“没想到主人还喜欢监禁这套玩法。”莫洛菲尔小声说，“那头小黑龙可是要急疯了，她听说你被当成黑龙抓了起来，气得要杀进王座厅里去告诉那个矮人皇帝抓错了人。”
“告诉我她没有真的这么干。”杰斯说。
“她当然没有，只是你想过要怎么出来吗？”莫洛菲尔问，“还是说你真的打算不靠我，不靠乌萨勒斯也不靠碧空之歌，强行把整个秩序竞技场打穿？”
“这要看那些矮人打算怎么处理我了。”杰斯说，“你有没有听说那个巫师克雷姆霍德的事，是不是他把我的事告诉索瑞森的？”
“他听说有一个混进暮光之锤的黑龙被抓，立刻就来到黑铁酒吧问情况了，至少在我看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就怪了。”杰斯低声说，“难道他真的是什么隐藏的强大暗影操纵者，连我感知他的情绪都能察觉出来……告诉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暴露身份，千万别让元素怀疑到格斯塔恩的头上，别让我的失误坏了我们之后的计划。”
“你已经暗示我了不是吗？”莫洛菲尔说，“还是说你对我们的灵魂链接都不再信任了。”
“我是对这个牢房的法力不够信任。”杰斯叹了口气说，“对了，你能破坏我和这面铁门吗？就用天启。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做好他们可能真的打算把我处死的准备。”
“所以你是真的没办法自己出来喽？”莫洛菲尔坏笑了一下说，“要破坏这个黑铁牢笼没有那么困难，亲爱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
杰斯抓着窗口边恶魔的眼睛说：“这时候跟我谈条件？我们俩的契约是假的吗？有话快说。”
“嗯，你怎么让温蕾萨·风行者开心的，到时候就得怎么样帮我……”
“去你的，到底能不能保证，给个痛快话！”“要不就下命令喽，主人？”
这时，走廊那头似乎传来一阵谈话声，杰斯刚想提醒莫洛菲尔注意隐蔽，却发现小窗口外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牢房对心灵感应的屏蔽确实够强，以至于习惯了灵魂链接存在的杰斯都不太适应莫洛菲尔的动作了。
谈话声戛然而止，连串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儿，小窗被阴影堵住，一只红色的眼睛往里面探了探。
“他就在这里了，陛下。”外面的人说。
“把门打开。”“是。”
铁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袭黑红相间法袍的达格兰·索瑞森走了进来，腰间挂着一柄利爪般的暗红色节杖，上面还刻画着火焰的魔纹。
这柄权杖，再加上精致的护腕、戒指和项链带给他的强大附魔，最重要的，是他燃烧着的内心……让他从杰斯的魔法感知里靠近时，就像是一团纯粹的火。除了没有肆无忌惮地释放热度，他胸口里燃烧着的那团火让他比伊森迪奥斯还要耀眼。
杰斯本想问为何这位皇帝敢直接走进牢房里与他这个“黑龙”正面交谈，随后他便觉得这个担心完全没必要了。
达格兰·索瑞森本就是暗炉城里最强大的战士和祭司，在游戏里，借着拉格纳罗斯的赐福，他甚至可以唤醒天神下凡，像一个真正的山丘之王一般战斗。一般幼龙的头盖骨，在他手里的“反对者”之下，恐怕比鸡蛋壳也硬不了多少。
尽管在这里，索瑞森还未从温德索尔元帅手里把“反对者”抢夺过来……
杰斯不敢确定他是否有类似的力量，但看到他相比普通矮人夸张得多的体型，还有体内这汹涌澎湃的力量，以及面对一头黑龙这不屑一顾的神色，就算是有差别，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黑石塔的窃贼们遇到了什么困难？”索瑞森冷笑一声说，“维克多·奈法里奥斯不是讽刺我们都是一群狡诈、阴险、喜欢玩下流阴招的家伙吗？怎么，自诩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种族的黑翼龙族现在也开始搞刺杀了？要我说，只要为了族群的生存，这些手段一点都不丢人。”
“你怎么会认定我是一头黑龙，陛下？”杰斯问。
“看来你还打算嘴硬下去。”达格兰·索瑞森伸出右手，展示了一下其粗壮手指上的两枚戒指，一枚是蓝宝石戒指，一枚是金环紫水晶戒指。
回想着不久前在房间里与格斯塔恩和索瑞森交谈时，他确实特别在意手上这两枚戒指，只是那时杰斯没有将这与他的情绪变化联系起来。毕竟这两枚戒指虽是附魔的魔法物品，但并没有什么暗影之力。
“这两枚戒指，一枚名为‘令’，另一枚名为‘誓’。”索瑞森介绍道，“它们是女皇佐伊留下来的遗物。佐伊·索瑞森无疑是个昏庸无能的统治者，她曾派遣众多黑铁猎手和探险家帮她前往古老废墟寻找幼龙和龙蛋的踪迹，以满足她驯养巨龙的梦想，为此葬送了数不清的优秀战士的生命，最终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提起幼龙和龙蛋，再加上这戒指的名字，杰斯似乎回想起了游戏里的一些细节。
难道是那个矮人考古学里的“佐伊女皇之令”？一个能卖几百金币的灰色戒指……那个戒指不是已经因为破碎而失去魔力了吗？
很明显，此时这枚戒指还未损坏。
那么另一枚女皇的“誓”之戒又是怎么回事？杰斯实在是想不起其他的细节了。
索瑞森得意地说：“然而谁能想到，她的害人爱好会在近百年后成为我提防黑龙渗透的依仗？这两枚戒指就是她专门打造出来，让那些猎人们深入格瑞姆巴托追踪龙血的。”
“格瑞姆巴托？”杰斯说，“有没有可能你们的女皇之戒不是用来追踪黑龙的，而是用来追踪红龙的。”
“不仅是红龙，斯洛伐克，黑龙之血也逃不过它们的感知。”索瑞森这么说着，但似乎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自信了。
“你是红龙？”
“我不是红龙，陛下，我是一个体内流着红龙之血的人类。"杰斯说。达格兰·索瑞森脸色微变，他换成通用语低声问："你是想说，你是杰
斯·塞索？"
第1561章 暗炉城的古老传统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杰斯问。
“人类术士杰斯·塞索击败了死亡之翼……接受了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的赐福，至少麦格尼·铜须是这么认为的。”
黑铁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打量着一身紫衣的杰斯，心里满是怀疑，好像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杰斯·塞索。
索瑞森走近了，抬起头说：“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杰斯·塞索，而不是一个刚刚喝下了红龙之血的变形怪？虽然我不知道你应该用什么办法从可怕的龙血灼烧里活下来。”
“我有一枚能够证明身份的戒指，现在不在我这里，但你可以找人去取。”杰斯说。
“你偷的。”索瑞森说。
“你觉得那样的术士会看不住自己的宝物？”杰斯问。
“连麦迪文都看不住自己的宝物，被巫师圣殿和肯瑞托偷走。”索瑞森一步步走远，说：“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仿造的？人类造戒的技术简直可以用可笑来形容。”
“就算你是杰斯·塞索。”他回过头来，盯着杰斯的眼睛说，“你为什么来到暗炉城？你为什么偷偷摸摸伪装成暮光之锤潜入我的宫殿？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跟一个鹰巢山的野人关系不错，他也参与了格瑞姆巴托之战，但我不觉得蛮锤那群死脑筋会想着找一个术士来刺杀暗炉城的统治者，以报复莫德古德对格瑞姆巴托施加的黑魔法。”
“是麦格尼·铜须让你来的，嗯？他打算让一个人类巫师刺杀暗炉城的皇帝？那他比他的女儿还没种！”
“蛮锤和铜须两个部族确实与这件事有关，但他们并不是想要让我对你不利。”杰斯说，“联盟正打算进攻黑石塔，拔除兽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根钉子，同时也是为了再次重创黑龙对联盟的威胁。”
“他们想要确认黑铁能在这场战争中帮助联盟。”
索瑞森冷笑了两声，摇了摇头说：“那他们两个就是彻头彻尾的天真蠢货，蛮锤和铜须会放心黑铁在自己的背后？”“联盟可以信任黑铁。”杰斯说，“只要……”
黑铁的皇帝脸色一冷，低声道：“我警告你，人类，闭上你的嘴！”
“我可以轻易打碎这条枷锁，陛下。”杰斯晃了一下脚腕上的附魔铁链，发出一声当啷的动静，“那么你和你的部族呢？”
“谁给你的胆子向火焰之王最忠诚的奴仆挑战他的权威？！”达格兰·索瑞森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抓住杰斯的衣领狠狠地晃了一下，身形越长越高，很快就达到了杰斯的脖颈处。
他的皮肤黑得像金属，鼓起的血管里流淌着熔岩般的亮色。杰斯能感觉得到这个黑铁斗士远没有达到力量的极限，当他完全唤醒火焰的赐福时，体型恐怕能够冲破这个牢房的天花板。到那时候，一用力就能把手里这个可怜的术士当场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