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7章

作者:月关

  可也因此一来,襻膊把她胸前初贲的充满青春气息的柔美曲线就给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鹿溪露着一截白生生的胳膊,正在制作“鱼鳔二色脍”。

  她的刀工甚好,那鱼肉被她片得薄如蝉翼,一片片地飘落在青瓷盘中,只要稍加摆盘,就是一道十分精美的食物。

  不知道正有人在门口凝视着她的鹿溪,身上透着一种专注而单纯的气息。

  那种专注与单纯,让她有一种邻家妹妹的甜美与清纯。

  摆盘以后,鹿溪拈起一抹葱沫儿,细细地洒了上去。

  鱼脍,春用葱,秋用芥。

  如今正是五月天气,江南人又多口味清淡,所以她只用了一些葱沫儿去腥提味儿。

  鹿溪端起盘子,甫一回身,就发现杨沅正倚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她。

  “呀,你回来了啊!”鹿溪雀跃,顺手就把盘子递了过去:“喏,两位客人那桌的。”

  杨沅不接,马上垮下脸儿卖惨:“哎呀,我才刚从班荆馆回来,腿都跑断了……”

  鹿溪冲他皱了下鼻子,换了口刀,“笃”地一声,在案板上切了一截卤肥肠,拈在指间,冲他嘟着嘴儿:“张嘴!”

  “啊~~~”

  鹿溪投喂成功,杨沅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一边嚼着香喷喷的卤肥肠,一边举起右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一枝馨香扑鼻的茉莉花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杨沅跟中瓦子的一位幻戏师傅学来的,人家受缠不过才教的,但也就只教了他这一手。

  每次出去送索唤,杨沅总会随手折一些时令花回来当作礼物,把鹿溪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

  鹿溪果然很开心,一双卧蚕眼笑弯弯的极显甜美。

  她没有接花枝,而是走近了来,扬起脸儿来,笑吟吟地仰看着杨沅。

  杨沅把她发际间那朵已经微显萎蔫的杏花摘掉,把新鲜的茉莉花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青丝之间。

  鹿溪歪了歪头,笑问道:“好看吗?”

  杨沅用力点头:“嗯!可中!这妮儿长的恁招人稀罕,真带劲嘞!”

  鹿溪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娇嗔道:“就贫吧你,坏蛋二哥。”

  宋老爹拿着个装满佐料的陶罐儿,拖着一条瘸腿从后院里进来。

  他往厨下一看,就见杨沅正面对女儿站着,身材娇小的鹿溪仰着脸儿看他,笑得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宋老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像自己精心侍弄的一盆花儿,要被人连花带盆一起端走了一样。

  他放慢了脚步,悄悄从厨房门口过去,在过道儿里站定,这才大吼一声:“客人的菜呐!怎么还不送出来!”

  厨下正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就像被棒打了的一对野鸳鸯似的,马上拉开了距离。

  鹿溪急急把盘子递给杨沅,向外边连连示意,杨沅接过鱼脍返身便走。

  宋老爹赔着笑把佐料罐儿放在一桌客人桌上,扭头看见杨沅,脸色呱嗒一下就沉了下来。

  杨沅只当没看见,快步走到两位客人的那一桌,把鱼脍放下。

  宋老爹冷哼了一声,却在心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家大郎那是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呐,成熟稳重,又是吃公家饭的,说出去多体面。

  可鹿溪那孩子和他相处多年,怎么就没喜欢起来呢?

  偏偏这个杨家二郎,油嘴滑舌,是个没有正经营生的闲汉,偏偏就哄得自己闺女服服帖帖。

  宋老爹愁啊,这种男人,他能是良配吗?不成,我可不能叫他坑了我闺女。

  杨家大郎不是托我给他弟弟托媒么,我得赶紧给他把这事儿办了!

第9章 娘子,我要跳槽

  于吉光出了青石巷,走进后市街。

  后市街里,正有一个国信所的同僚牵着两匹马在接应他。

  于吉光也不多话,接过马缰绳,扳鞍上马,便对同僚阴沉着脸色道:“咱们马上回去,已有所发现,须速速禀报押班。”

  二人穿过太平坊,沿着御街急急驰往国信所衙门去了。

  杨沅溜回厨房,鹿溪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爹没骂你呀?”

  杨沅也小声道:“不然我敢进来?”

  鹿溪松了口气,却又嘟起小嘴儿,怏怏地道:“我爹怎么就看不上你呢,害得我都不敢跟他提咱们的事儿。”

  杨沅安慰道:“这个,我还真不怪你爹,如果你我有了女儿,我也不舍得把她嫁给一个没出息的闲汉。”

  鹿溪登时红了脸,娇嗔道:“胡说什么呀,谁……谁说要跟你生女儿啦。”

  鹿溪羞不可抑,急忙背过身去,抓起一块抹布胡乱地擦着案板。

  杨沅走到她背后,把鹿溪惊得身子一跳。

  杨沅贴着她的耳朵,嗅着她发丝间好闻的皂角味儿,轻笑道:“不要和我生女儿呀?那咱们就生儿子。”

  “哎呀,你……你这惫懒的家伙……”

  鹿溪耳根子都有些红了,他的呼吸一直喷在颈上,让鹿溪心慌意乱的。

  鹿溪索性丢了抹布,走到水缸边,岔开话题道:“二哥你去班荆馆这一趟好快呢,我本以为你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杨沅跟了过去:“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临安神行小太保,那就是我了。”

  “嘁,说你胖你就喘。”

  鹿溪说着,双手往青石垒就的下水槽前一伸,杨沅已经顺手拿起飘在水面上的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凑到她手上,缓缓浇了下去。

  鹿溪净了手,甩着手上的水珠子,很自然地就冲杨沅背过了身去。

  杨沅把瓢往水缸里一扔,又很有默契地去帮她解围裙。

  鹿溪今天穿了一条酒红色的百迭裙,外边系了一条碎花布的小围裙,衬得她腰臀露出了完美的曲线,该细的细,该翘的翘,已经初具风情了。

  杨沅帮她解围裙时,手指不时就会轻轻触碰到她的后腰,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鹿溪嫩脸儿微热,却只佯装不知。

  她喜欢与杨沅这般亲近,只是羞涩却也是难免的。

  随着杨沅的呼吸再次轻轻吐在她后颈的青丝上,暧昧的气息也在二人心中缓缓流动起来。

  杨沅解着围裙,乐在其中。

  他不明白,明明手指上只有触觉神经,为何指尖上偏偏能传来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围裙解开,鹿溪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下来,悄悄喘了口大气。

  杨沅道:“堂上不忙,咱们到后门坐一坐吧,我有话对你说。”

  鹿溪轻轻“嗯”了一声,跑到店里对她爹也不知交代了几句什么,便又小鹿般跑了回来。

  宋家小食店的后院,推开门儿,便是绿水悠悠,一道河流安静地横在门前。

  河中不时有小舟驶过,荡得原本平静的河水轻轻拍向两岸。

  河边浅处有水草偃伏,水草中有小小游鱼翩跹着。

  从宋家后门儿出来,这里也有一道石头砌就的阶梯,一直没进水里。

  二人在河边青条石上并肩坐了,鹿溪扭头看看杨沅,纳罕地笑道:“什么事呀,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说着,鹿溪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平时与杨沅坐近一些,甚至打闹起来,她也不觉得怎样。

  可此时杨沅一脸认真,却叫她紧张起来。

  鹿溪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难不成二哥他要求亲了?

  一念及此,鹿溪的一颗心便卟嗵卟嗵地跳了起来,一双手也有些无处摆放了。

  她只能不自在地拧住衣角儿,生怕听到什么她既想听、又怕听的话。

  杨沅一脸严肃地道:“鹿溪,二哥以后不打算再做闲汉了。”

  鹿溪先是一呆,这话题显然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但她马上又欢喜起来:“不做闲汉?可是杨大哥帮你谋了个好差使了?”

  杨沅摇头道:“皇城司亲事官,听着虽然威风,却也正因为是天子耳目,不便与其他衙门打交道,人脉并不算广,一时之间,我大哥哪能就帮我物色到美差,是我自己有了打算。”

  鹿溪顿时泄了气,肩膀向下一塌,双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望着前方悠悠河水,懒洋洋地道:“你自己有了打算?那你想干什么呀?”

  “啧,你个小丫头片子,这是看不起我?”

  杨沅屈指在她额头一弹,鹿溪“哎呀”一声,冲杨沅委屈地扁起了嘴巴。

  杨沅却又帮她揉了揉额头,笑道:“小丫头,可别瞧不起你二哥,我呀,准备做一桩大买卖。”

  鹿溪推开他的手,好奇地问道:“你要做买卖?什么买卖?”

  杨沅道:“是专门帮人排忧解难的一门生意!就是……有人遇到自己平不了的事儿,身败名裂啊,前途尽毁啊,家破人亡啊,那他就来找我,我帮他平事儿,解决麻烦,你说,这门生意赚不赚钱?”

  “我不同意!”鹿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脸儿气得通红!

  “好啊你杨二郎,你就不能学点好儿?“

  鹿溪的“一阳指”在杨沅额头戳呀戳的,气呼呼地道:“你跟你哥学了一年多的武艺,就是为了如今去当个青手打行?你知不知道那些帮人报私仇,讨债务的青手,最后大都落一个非死即残?“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

  杨沅一把拉住鹿溪的小手要拖她坐下,鹿溪挣了两下挣脱不过,这才坐下,却把小蛮腰儿一扭,气呼呼地不想看他。

  杨沅失笑道:“你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青手了?你二哥最厉害的是武功吗?是这个……”

  杨沅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可能去做个泼皮无赖,我要玩也是玩文的啊,我是说动脑筋帮人解决麻烦,懂吗?“

  鹿溪扭回头,困惑地看着杨沅:“那你……是要去做讼师?我记得你刚来青石巷的时候,写字都还缺胳膊少腿儿的呢,现在你字儿认全了么?都会写了么?咱大宋朝廷的律法你都背熟了么?”

  杨沅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是要去做讼棍。要经官的事儿那多麻烦,你说它最讲规矩吧,可有时候它又是最没规矩的地方,我才不想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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