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4章

作者:指尖灵

  陈安扬起锄头,一边铲掉茅草,一边顺着洞道挖。

  表层土壤比较疏松,加之下边有洞道,挖掘起来很快,不过数分钟时间,就顺着洞道斜着向上挖出去五六米那么一段,看到了一个絮着干草,比较宽大的洞。

  陈安刚才挖掘的地方,是竹溜子取食和活动的通道,它们就是在这条通道里啃噬周围的竹根、未出土的竹笋、草根,将竹子、树枝之类的东西拖进洞道里咬成小节,然后慢慢啃食,一般离着地面比较近,分岔不少,有的甚至能蜿蜒出去十数米。

  而絮着干草这个宽敞得多的地方就是竹溜子居住睡觉的地方。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分岔,斜着朝地下深处进去。

  陈安知道,竹溜子就在这通往深处的洞穴中,这是它避难的洞穴,受到惊扰,它们总是第一时间钻进这洞穴中。通常,竹溜子就是在这洞里被刨出来。

  人在外边挖,它们在里边继续往深处打洞,并用土将洞道堵住。

  这样的洞穴,往往深入地下两三米,甚至还有更深的,现在才到真正出大力的时候。

  想吃肉,不容易啊!

第6章 不见天,不咬人

  挖吧!

  为了庆祝自己的重生,为了庆祝和家人的再次团聚,这顿肉吃定了。

  陈安铆足劲地挥动着锄头,顺着向地下深入的洞道挖了进去。

  他一边挖,一边将泥土扒拉出来,并用一根柔韧的枝条插进洞里,判断洞穴的深度和走向。

  越是往下挖,土层越厚,需要挖掉的泥土越多,而且越深土层越板实,挖掘的时候变得很费劲。

  持续不断地用力,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让他气喘如牛,本就寡肚饥肠,身体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歇,再继续挖。

  就这样,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挖了两米多深,他看到洞穴中被竹溜子向里打洞时,用后脚不断往后推出堵住洞口的新鲜泥土,静静地听一下,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持续不断地喀嚓声。

  近了!

  陈安大口喘着气,在刨出的狭窄土沟里弯下腰,用枝条往洞道里边捅,进去三四十厘米的样子,就到了尽头。

  不用继续挖了。

  陈安将锄头放到一边,在土沟边坐着休息,气息调匀后,他再次跳入狭窄的土沟里,侧着俯下身,直接伸手将竹溜子刨出新鲜泥巴的洞道里捞了进去。

  很多人在捕捉竹溜子的时候,不敢轻易下手,生怕被咬。

  竹溜子那对显眼的黄色板牙还是挺唬人的,毕竟,竹子那么坚硬的东西,在这对牙齿下,能轻易被啃断,并被磨成细屑,威力惊人。

  事实上,竹溜子确实会咬人,被咬到了,轻易见血,非常疼。

  但实际情况是,竹溜子,不见天,不咬人。

  也就是说,深藏在黑暗洞穴里的竹溜子,没有见到外面的天光,是不会轻易咬人的。

  这是陈安的师傅多年经验积累得出的结果,陈安自己也试过,事实如此。

  若是让竹溜子从洞穴里跑出来,见了外面的天光,温顺的竹溜子也会因为感受到强烈的威胁而变得很凶,徒手捕捉,动作迟缓点,拿捏不准,就很有可能被咬到。

  陈安伸手往洞道里边试探着摸进去,很快摸到竹溜子柔顺的皮毛和肉肉的身体。

  直接抓着竹溜子,受狭小的洞道限制,不容易拿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着竹溜子没什么毛的尾巴直接拖出来。

  胖墩墩的竹溜子到外面见了天光,只要抓着尾巴提溜起来,根本没办法拧身反咬,就连一双短小的后腿也缩着不动,这样很安全。

  陈安很快凭感觉摸到了竹溜子的尾巴,当即将它拖出洞道提起来。

  肥胖笨拙,眼睛耳朵都很小,有着一副森黄大板牙的竹溜子,入手沉甸甸的,嗯嗯的长叫声,像极了小孩,陈安初步估计了一下,不掉下三斤。

  他分辨了一下,发现先抓出来的竹溜子是只母的。

  就形体而言,母的竹溜子比公的要小一些。

  他相信,洞道里的另一只,会更大。

  陈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坨挽成团的麻线,这是他从麻袋上抽下来的,经常会随身带着一些。

  麻线结实,不怕水,不怕霉,简单一搓一拧,就能成为更为结实抗造的细麻绳,上山用来栓提什么东西,或是用来制作一些小陷阱都能用上。

  此时正适合用来拴竹溜子。

  都不用细麻绳,这点分量,单根麻线就足够了。

  他手脚麻利地用麻线拴住竹溜子后脚,挂在一旁小树的枝头。

  本来,他可以直接将竹溜子放血,但太阳出来,山里跟着升温,他还准备多找几只竹溜子,怕耽搁的时间长了,放血后的竹溜子会变味儿。

  随后,陈安再次跳到土沟里,俯身伸手朝洞道更深处摸索,不一会儿,再次提出一只更大一些的竹溜子,也用麻线拴了挂枝头上。

  他这才继续在这片长满茅草的大片山坡上,搜寻其余的竹溜子。

  又忙活了差不多五个多小时,陈安又找到三个竹溜子洞,搞出来四只竹溜子。

  此时都已经到下午了,到现在一嘴吃的都还没进肚,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汗倒是流了不少的陈安,是真没力气了。

  看着六只胖墩墩的竹溜子,去了毛和五脏,少说也有十三四斤肉,够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眼看这片山坡也被搜了个遍,再没啥搞头,他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将头发上沾染的草叶也扒拉掉,扛起锄头,提着六只竹溜子回家。

  陈安所在的村子叫石河子村,大山深处,靠近川陕交界。

  石河子,因为河沟中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而得名,两侧被雨季流水冲刷后露出的光溜溜的黑石坡地随处可见。

  大村子就在沿河的一个大拐弯处的缓坡上,人家不多,只有四十来户。

  他的爷爷当年是从营口领着他老汉陈子谦逃荒进山来的,那时候,石河子村还只有八九户人家。

  哪怕原住的人家少,作为外来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融进村里,只能在石河子下游,距离村子五百米外的大山向阳缓坡高处上的一块平地上落户安家,一侧有着一条终年流水不断的小水沟,作为饮用水源。

  搭了茅草房、刀耕火种,这才渐渐有了现如今的老屋,扎下了根,随着时间推移,和村里人熟络起来,成了石河子村的一部分。

  后来,又零散来过几户人家,大都和陈安的阿公一样,以差不多的方式在山里落了户,为了选个比较好点的位置建房子,住得比较分散,也就是原住的几户人家比较集中,几十年下来,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也就是现在的生产队。

  虽属于蜀地,但位置太偏僻,距离最近的桃源小镇,都有十里地,至于到最近的县城,跟去陕西的汉中差不多,都是近百里的山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不是盖的。

  早年间只是些崎岖陡峭的小道,后来才合众人的力,在政府的帮忙下,出义务工,从村里开了一条通往镇上的三米宽的土路,算是方便了一些。

  陈安一路回去,没遇到什么人,只是远远地看到大路上有十来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外边回来。

  陈安认出,那是生产队派到外边务工赚钱的副业队,都是有手艺的石匠、木匠,到外面帮人修堤建坝,筑基建房的。

  留在队里从事生产的人,一年到头,见不到什么钱,平日里也就指望着从鸡屁股里边抠出来的鸡蛋换个三分五分,帮补家用,还有就是年底的时候,养着的猪宰杀后上交半数换得三四十块钱,还得交上三块钱的屠宰税,再想见到钱,就得靠副业队了。

  一年下来的工分够不够换到一家子的口粮都不知道,更别提换钱了。

  副业队的人回来了,意味着年底清算工分换粮的时候到了。

  想到这件事,陈安忍不住嘀咕:“应该就是明天的事了。千万不能呆屋头,得找地方耍两天…不然遭不住!”

第7章 喜欢钓鱼的旱鸭子

  陈安想着躲,是有原因的。

  他清楚的记得,就因为这次年底清算工分分粮的事儿,让一向向着他的老汉老妈“醒悟”过来,觉得他实在不像话,数落了好几天。

  整天的唠叨,可实在受不了。

  印象太深了。

  原因无它,陈安的误工,拖了全家的后腿,非但没分到什么钱,反而倒欠生产队一块二毛四,用基本口粮还的这钱。

  一块二毛四…

  陈安上辈子是没见过什么大钱,但也觉得这一块二毛四是个侮辱,哪怕这时候的钱值钱。

  这也让他再次意识到,金钱的味道更香。

  靠工分吃饭的年头,工分那就是一切。

  有一句顺口溜,形象地说明了生产队时期农村吃香的人物:惹着队长干重活,惹着保管抹秤砣,惹着会计用笔戳,惹着书记没法活。

  另外,赤脚医生、民办老师也是人们贼羡慕的职业。

  他们通常来说,吃饱穿暖不是啥问题。

  还有就是领着出去搞副业的,领头的人必须是有能耐揽到活计赚到钱的人。

  说白了就是出去打工的。

  至于小作坊之类的副业,山里边不现实,搞不了。

  石河子村的副业队也是全年满勤,前提是领着出去的人回来的时候,每人得交到队里二百八十元。

  工人都只是二三十块钱一个月工资的年头,想要赚到二百八十元,挺有难度。

  如果赚到多余的,自然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辛苦固然辛苦,但其实找到门道,还是能有不少油水。

  当然了,对于他们,村民都没啥怨言。他们有手艺啊。

  而且,正是因为他们挣回来的这些钱,往往让一年到头的工分变得更值钱。

  普通的人家就有些难过了,只能想方设法争取混上每一个能让记分员记上一两个工分的机会。

  农忙时这样的机会还多一些,可到了农闲,想挣工分也没机会啊。

  早些年还好说,有精神信仰,人们有积极性,那真的是拧成一条绳地使劲。

  可到了如今,大伙很多事情都清楚,生产队是集体,一切劳动都是为了集体,劳动者没有主人翁意识,报酬是工分制,干多干少都一样,而且,集体组织,集体决策、集体分配,没啥自主权…积极性就可想而知了。

  一天的活巴不得能分成几天完成,一个字,混就完了。

  石河子村土地贫瘠,主要以包谷、红苕为主,交给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其实已经所剩无几,能分到手的,也就是些红苕和不多的一点包谷。

  不少人家劳动力不足,又有老有小,吃的都弄不够,可总不能让人饿死吧,所以只能找队上借钱借粮过日子,回头再还。

  这可不是轻易能还上的,相反,还要不断地借,一年年积累,越积越多。

  当然了,土地到户后,这些从队上借的粮、钱,那是一笔勾销的。

  陈安一家子,老汉老妈、哥嫂再加上陈安,五个壮劳力,今年一年下来,分到的红苕,填饱肚子没啥太大的问题,可是钱一分没分到,反倒欠了一块二毛四…这还是头一年出现这种情况,就因为陈安用掉的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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