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这是温蕾萨的声音？
与杰斯熟悉的温蕾萨的声音有些不太一样，这个更加沉稳一点点，但这声线绝对认不错。“你又走神了，最近你经常这样，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别想太多，这对你的身体不好。”杰斯侧了侧头，看到温蕾萨的银发披在旁边，但是他脖子疼的要命，无法转过头看清她的脸。这时，他的余光望见了脚下的溪水。
晃动的水波中，杰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温蕾萨柔和的模样一如既往，这会儿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裙，挽起袖子露出半条雪白的手臂紧紧箍着，一脸的幸福。
而她抱着的那个人，这个陌生的老东西，让杰斯想起燃烧平原上那些扭曲的灰色枯树。望着那树皮一样的人脸，杰斯硬生生地吞了一口唾沫，感觉嗓子像是火烧一般的疼。
比这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个倒影的脖子也跟着蠕动了一下，又像个患病的鳄鱼似的挤了一下眼睛。
这就是他自己，杰斯·塞索，毫无疑问。
“捉到了吗，杰斯？”温蕾萨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那边花园里的孩子们还等着吃你烤的鱼呢
杰斯揉了揉眼，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提着的金丝笼，空空如也，他又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脖子，望向那边隐约可见的花园木墙。
“没，还没有。”
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温蕾萨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湍湍溪流声，孩子们的吵闹声，杰斯的双脚被流水冰的骨头有些刺痛。他低了低头，说：“我只是有点累，去陪那些精灵小孩吧，我再试试。”
“不着急，杰斯。”温蕾萨笑了笑说：“我和孩子们都很有耐心呢，那些鱼会听你的话的，另外·····记得别用暗影魔法作弊。”
杰斯点点头，望着她淌着水一路跑上岸，像一头轻灵的小鹿。
他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那个跃动的蓝影消失在花坛间，才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喉咙里的撕裂感再次引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这腐朽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其中的灵魂了，他作为一个操纵黑魔法的术士对此十分清楚。但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他是因为太老了······所以间歇性的失忆了，阿尔兹海默症？
就像温蕾萨说的，又开始出现幻觉了，又开始做白日梦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杰斯试着回忆自己本来在什么地方，大脑就像是几个不知道几百年没有动过的泰坦神殿里的齿轮一样艰难地颤动了一下，震下成片的灰尘。
这里是暴风城吗？花园区？不。
金黄的树林，蛋白色的深邃天空。
丝丝浮云之下，橙色的，红色的浓密树冠，林荫间隐约可见的蓝色和金色的尖顶，漂亮的羽翼状屋檐。
奎尔萨拉斯。
第632章 直到世界终末
这里就是精灵国度奎尔萨拉斯吗？
一阵头疼让杰斯呲了呲牙，他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却觉得莫名的熟悉，甚至能直接指出银月城所在的方向·······
是的，他上辈子记得的·····他已经老到连这个都差点忽视了吗？无论如何，他现在必须先离开这足以一点点摧毁他两条腿的溪水。
杰斯试着一步步挪到岸上，双脚的麻木让这不到十米的距离都像是一次漫长的远征。他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坐在地上，尽可能地回忆着一切。
到底哪里是真的？
这里，还是·······该死的，他完全想不起来到这里之前是怎么回事了。我是又走神了吗？奇怪的梦？
到底哪边才是梦？
如果那边是梦，那么现在？
杰斯听到了远处温蕾萨的笑声，这让他想起卡利姆多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抱紧了骨瘦如柴的双腿。
寿命论是吧？你他妈的。
杰斯提起手边那个鱼笼猛地起身，却感觉腰后像是突然断裂似的一阵可怕的剧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面的溪水里栽倒下去·····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右臂把他扶住。“塞索。”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
杰斯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
他身材挺拔而瘦削，面容俊俏·······不，俊俏并不合适。
杰斯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除了在梦里。
等等，没错，这就是那个出现在诺森德雪梦里的英俊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杰斯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那个怪梦里见到他了。
“她掩饰不了自己的悲伤，你一定看得比我更清楚。”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极具说服力，让杰斯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
温蕾萨的笑容，与他熟悉的不太一样。
但他很怀疑这到底是所谓的无法掩饰的悲伤，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真的温蕾萨·风行者。杰斯扶着腰勉强站稳，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们不必遮遮掩掩，你清楚我究竟是谁。”死亡之翼，杰斯猜得不错。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死亡之翼在联盟宫廷里的伪装，达瓦尔·普瑞斯托领主，一位奥特兰克贵族。
面对黑龙之父，杰斯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恐惧，感到害怕，感到绝望，他或许应该双股战战，说不出话·······
但他只是这么看着眼前的人，连自己都惊讶于这平静。
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玩弄，或许是因为比起自己此时面对的境遇来说，就算是死亡之翼本尊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想干什么？”杰斯问。
“重点是你打算干什么，塞索。”男人望向远处的花园说：“你想走到这一步吗？拯救了艾泽拉斯，却拯救不了自己和所爱的人。”
杰斯沉默了片刻，说：“不想。”
“那么，听我说。”男人回过头来说：“克拉苏斯向你掩饰了很多，但我会对你坦诚。”
“我在德拉诺并不顺利，被迫撤回艾泽拉斯，现在我必须隐藏自己，寻找其他机会保护和壮大我的族群，塞索。但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失败了，甚至已经死了，包括曾经宣称要效忠于我的，追随过我的。”
“然而，龙喉兽人的头领耐克鲁斯仍然掌握着一些重要的宝物，其中一个是我的东西，这个宝物是控制阿莱克斯塔萨的关键，失去它格瑞姆巴托的龙喉兽人无法抵挡她的怒火。”
恶魔之魂，杰斯心里想着，或者说，巨龙之魂。
当然，这个曾经被寄予希望在上古之战时期摧毁燃烧军团入侵的宝物，几乎没有用作本来的目的，到了今天，没有人再愿意称这个被邪恶掌控的邪物“巨龙之魂”了。
说到这，男人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我的孩子们告诉我从黑暗之门关闭后，耐克鲁斯就认定我已经死了，这个宝物理应归他所有，而他本来承诺留给我的大量龙蛋也都被他浪费了，这是无法饶恕的愚蠢，无法原谅的可耻背叛。”
“我不会让你与红龙或者联盟公开作对，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只需要深入卡兹莫丹，杀掉这个叛徒，夺取宝物控制龙喉氏族、。之后，让兽人把阿莱克斯诞下的龙蛋送出格瑞姆巴托，与那个圣器一起藏进南方的深山。”
“这会让你成为联盟的英雄—想想吧，独自摧毁龙喉兽人的藏身地，解决龙骑兵的威胁，彻底摆脱长久以来萦绕在肯瑞托和整个联盟头顶上的阴云。”
“不仅如此，你只需要做到这一步，我会赐予你现在无法想象的漫长寿命，让你与你的所爱一直相守到世界的终末。”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杰斯感觉心跳停了一拍，连溪水似都停止了流动。“红龙女王呢？你要我拒绝克拉苏斯吗？”他问。
“不。”男人说：“你要答应他，他手里有一个非常奇异的玩意，拥有它你更能顺利进入格瑞姆巴托掌控那些可悲的兽人，这对我们来说都方便很多。至于亲爱的阿莱克斯的命运会走向何方，坦白说，我并不在乎。”
“如果被他发觉我与你合作，他会杀了我。”杰斯说。
“他现在的注意力在我的身上，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男人直视着杰斯的双眼，微笑了一下说：“看来，你已经打算与我合作了？”
杰斯意识到他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他的内心晃过温蕾萨的笑容，而旁边那张可以做她祖父的丑陋老脸，这些画面拧成一股强烈的欲望之爪拖拽着他迈出这一步，落入死亡之翼给他编织好的大网·······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结局可能会是什么，但似乎除了跌进去的姿势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能选择的东西了。
他能拒绝死亡之翼吗？
“我真的可以像精灵一样活的那么久？”杰斯问。
“精灵？”男人微笑着说：“自称永恒的凡人令人发笑，塞索，你会成为不朽。”“我明白。”杰斯说。
“你确实是个不一般的人，克拉苏斯犯过很多错，但至少他找到了你。”说着男人走上前来，握住杰斯瘦弱的手臂。
杰斯低下头，发现一个黑色的龙爪在自己的皮肤上刻下了一道烟熏色的渗血符印。
“这个魔法印记可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如果你遇到了困难，我不会放任不管，毕竟我未来子嗣的命运都在你的手上。只是我此时不能吸引太多的注意，所以无法直接现身，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难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杰斯问。
男人说：“无论如何，你的体内流着我的血，塞索。”
话音刚落，一片浓黑的阴影吞噬了一切，杰斯觉得自己身下像是突然悬空了似的，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猛地坐起身。
阳光已经晒进窗户，灰白色的暴风城监狱塔仍然伫立在蓝色的天空下。已经是上午了？
这只是个梦。
他吞了一下口水，梦境里的恐怖仍然萦绕在心头，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梦里的死亡之翼，还是害怕那天真的会到来。
慢着，温蕾萨还没说什么呢，自己竟然做梦梦见跟她结婚到快老死了。他不禁笑了一下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伸手摸了一下沾湿的额头，余光却瞥见自己的手臂上竟然有一道不太明显的黑色符印。这是真的，梦里的事是真的。
死亡之翼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其实杰斯根本不意外。
他想指望什么？指望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普通的梦？
这道符印肯定是某种监视，死亡之翼要确定自己忠诚。
只有声音吗？
有没有可能有思想，甚至是·······情绪？
克拉苏斯找到自己后，死亡之翼当天夜里就渗透进了自己的梦境。他究竟是怎么探知这一切的，杰斯一无所知。
一股强烈的恐惧攥紧了喉咙。
不对，死亡之翼的魔法肯定无法探知自己在想什么，否则过去未来那么多跟魔兽世界有关的知识岂不是全被翻出来了？
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但这也改变不了什么，难道这辈子他都要注定被死亡之翼这么监视着？不过，或许这持续不了多久。
他十分清楚，死亡之翼不缺追随者。
就算是遵从死亡之翼的要求顺利完成了一切，他一旦证明了自己已经从德拉诺的失败中归来，证明自己依然强大，一旦把龙蛋和那个圣器全部取走，艾泽拉斯上便会有无数蛰伏着的势力高呼“龙父”。
而自己到时候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随时可以被杀死，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本钱。杰斯逐渐摸清了自己面临着什么。
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