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瞧见了吗，酋长。"巴祖恩兴奋地说："他是真的知道关于杜隆坦的儿子的事情。"
"我必须谨慎对待这一类消息，两位。"德雷克塔尔低声问："你是怎么听说关于杜隆坦的儿子的事的，杰斯·塞索？"
这确实问到杰斯的盲区了，那时候的他没什么渠道获知能佐证这个线索的消息。
不过他根据自己上辈子了解的故事稍微改动了一下，说："敦霍尔德城堡的统治者布莱克摩尔相信自己捡到的那个兽人婴儿是一个酋长的孩子，裹着那个孩子的毯子上还带着属于你们氏族的徽记。所以他才打算把那个孩子当成是一个贵族来抚养。"
听完了杰斯的说法后，德雷克塔尔沉默了许久才说："我觉得你也在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杰斯·塞索。"
杰斯只觉得心里一紧，一时间他觉得德雷克塔尔似乎看穿了他的掩饰似的。
他当然怀疑这个故事，因为这是他临时编出来的说法，但是德雷克塔尔为什么能像达尔坎·德拉希尔一样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等等。
很久以前德雷克塔尔曾经也是暗影议会的高阶成员，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嗜杀的暗影操纵者。他是跟霜狼氏族一起被流放到奥特兰克山脉之后才打算摒弃黑暗，回归萨满之道的，最多也不过几年的时间。
所以，他很可能比制造这个铁盒子的术士还了解这个黑暗封印的原理……这就是他想要掩饰的东西吗？
"的确，但我是觉得布莱克摩尔很可能是在夸大吹嘘。"杰斯说："但这不代表那个兽人婴儿携带的东西不值得怀疑，霜狼的酋长。我是暴风城国王瓦里安·乌瑞恩的黑魔法顾问，你可以相信我的情报来源。"
这次，德雷克塔尔陷入了沉思，很明显，当杰斯认真起来后，这个曾经的资深术士也找不出他情绪里不对劲的地方了。
第1149章 老酋长的老手艺
"我们应该去那个人类城堡里救出杜隆坦的儿子，酋长。"一个手持长柄刀的老兽人战士用粗鲁的声音说："杜隆坦酋长为了不让我们被恶魔奴役而失去生命，现在他的儿子却被人类当成宠物，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靠着现在我们氏族里能拿起武器的人，能攻进敦霍尔德的城墙吗，加尔范？"德雷克塔尔侧了侧脑袋问。
这个兽人就是加尔范？
对于每一个爱好战场的玩家来说，霜狼氏族里的加尔范上尉与德雷克塔尔一样是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兽人了。
因为在日后的奥特兰克山谷战场里，加尔范上尉镇守着冰血要塞，想要轻易突破冰血隘口进入哨塔高地，最好要先端掉这个要塞杀死加尔范上尉。
因为跟联盟方负责守卫石炉要塞的指挥官女法师巴琳达·斯通赫尔斯相互对应，二者也被联盟和部落双方简称为"男人"和"女人"。
尽管加尔范上尉的胡子已经发灰，脸上也已经满是皱纹，样貌比德雷克塔尔年轻不了多少。但他这会儿向前迈了一步，这股气势和力道让他的身躯好像比两个萨满都要壮上一大圈。
这让杰斯觉得，即使是在格瑞姆巴托里那些龙喉士兵里的精锐也没有几个能与他相比的。
加尔范低声说："我可以率领几个精锐的族人离开雪山潜入进去，人类现在以为自己战胜了部落正洋洋得意，肯定会疏于防范。"
德雷克塔尔动了动嘴唇，没有回应加尔范的话。
虽然他戴着黑色的眼罩，但这会儿杰斯还是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没有亲眼看到，却莫名其妙地觉得附近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
"他们在说什么？"温蕾萨悄声问。"救出杜隆坦的儿子。"杰斯说。
两个人这么来回两句，加尔范也意识到了问题。
毕竟此时帐篷里还有一个联盟王国的顾问，一个远行者的游侠领主，就这么大声密谋潜入敦霍尔德城堡的事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温蕾萨震惊地一下起身，看着德雷克塔尔警告道："作为一个远行者，答应隐瞒你们的藏匿之处已经算是背叛行为了，兽人。我可没打算再退一步。"
德雷克塔尔微微点头用通用语说："我明白，游侠领主。请放心，我没有打算让霜狼氏族参与进这样的冲突里去。"
"是我听不懂通用语了吗？"加尔范用兽人语说："你在跟那个游侠保证我们要坐视不管？那可是霜狼的儿子！"
"距离我们上次见到那座城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我们对那里一无所知。"德雷克塔尔用兽人语说："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进入人类的领土进行侦查的条件，在这座雪山里即使是活下来都已经耗尽了所有精神。"
"那座城堡比基尔罗格·死眼的引以为傲的血环要塞还要高大得多，加尔范。"萨满巴祖恩用兽人语说："而且人类的骑兵和猎人在四周紧密的防范，从早晨到夜晚……几年前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他们寻找兽人的痕迹不止是为了什么国仇家恨，而且还是为了钱。那里已经被人类改造为了一座竞技场，用来让兽人囚犯和野兽互相搏斗取乐，你偷偷潜入进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除非你已经厌烦了跟山谷里的狗头人和穴居怪物搏斗。"
"你不是霜狼，巴祖恩！"加尔范指着持斧的萨满冷声道。
"但他却比你更关心整个氏族的命运。"德雷克塔尔扶着膝盖说："相信我，我比谁都更在乎杜隆坦的儿子，我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来，想想如果是杜隆坦在这里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他会为了救出自己的儿子而冒暴露我们所有人的风险？"
加尔范冷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应。
温蕾萨虽然在战争中学会了几句简单的兽人语，然而本身霜狼这边的兽人语明显跟古尔丹和死亡骑士们的兽人语在口音和用语上有些区别。更别说这么密集紧张的交谈，即使是杰斯要完全听懂每一个细节也没有那么轻松。
但她感觉得到这些兽人商量的事涉及突袭一座联盟的要塞，所以神色焦急，但又不敢再次质问。她也不想将矛盾进一步激化。
杰斯用一个眼神稍微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然后说："最重要的是，他也不一定愿意来到这里，酋长。"
帐篷里争论着的三个兽人一齐地往杰斯这边看过来，加尔范问："为什么？"
"布莱克摩尔把他当成一个人类养大。"杰斯说："现在他已经十二岁了，对于一个兽人来说这已经是可以上战场的年纪了，观念和认识已经趋于成熟。但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而不是兽人。"
德雷克塔尔思忖着什么没有说话，而加尔范着急地道："他的身上流着霜狼先祖的血脉，他长着跟我们一样的眼睛，耳朵和尖牙，他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肤色。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类，杰斯·塞索！"
"我同意，但是他却需要时间明白这一点。"杰斯说："如果你们在这时候把他掳到奥特兰克山脉里，那么对他来说反而验证了敦霍尔德领主从小到大对他的教育——兽人都是野蛮粗鲁且没有任何文明可言的强盗土匪。"
加尔范瞪了瞪眼睛，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碰撞，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过去，没有发作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明白杰斯说的是对的。
温蕾萨注意到整个帐篷里的突然沉默，然后望向杰斯，似乎是惊讶于他竟然能这么几句话就打消这些兽人想要劫掠敦霍尔德城堡的冲动。
她仍然对每一个兽人抱有"野蛮粗鲁没有任何文明可言"的刻板印象，而杰斯知道，既然加尔范能冷静下来，那么德雷克塔尔和巴祖恩就更能明白这一点了。
他还记得在敦霍尔德的竞技场见到杜隆坦之子的那一刻，现在他叫萨尔，通用语里是"奴隶"的意思。
但是萨尔并不在乎，他以这个名字为骄傲，以能为他的养父作战而骄傲。现在的他不是什么霜狼的孩子，不是什么部落的成员，而是联盟的竞技场明星，一个沐浴在欢呼与掌声的优秀角斗士。
那些唾弃他同族的人类会为他的表现而疯狂，为他的受伤而落泪，这说明他跟其他同族完全不一样。
他还需要再成熟一些，再经历一些事才能明白这些疯狂，欢呼，掌声和泪水之下掩藏的东西。加尔范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德雷克塔尔没有阻拦他，旁边的巴祖恩看着老萨满也没有说什么。"我现在明白雪山为什么会让我见你了，杰斯·塞索。"德雷克塔尔点了点头。
他扶着那个铁盒子说："或许你已经感觉到了，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东西，那就是我确实有能力打开这个盒子，只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尝试打开这个盒子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我认为自已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我相信冰雪指引着我与你见面，聆听你的求助，冰雪把‘暗影议会’这个快要被我遗忘的名字重新送到这儿总是有理由的。"
"你愿意帮忙了，酋长？"温蕾萨问。
"是的。"老兽人说："你们带来了杜隆坦之子的消息，而且更重要的是，风行者领主，你的伙伴为霜狼氏族带来了一位有力的帮手，那就是巴祖恩。如果没有他的加入，我们在雪山里的挣扎可能要困难数倍，不知道有多少新生的孩子会夭折。"
德雷克塔尔站起身用兽人语跟兽人们说："你们都离开这吧。替我向加尔范先道个歉，巴祖恩，我很快去见他。"
"是，酋长。"巴祖恩说。
兽人士兵们一一离开帐篷，当中只留下了杰斯，温蕾萨和德雷克塔尔三个人。
老兽人摘下黑色的眼罩，露出空洞无神半闭不闭的眼睛。他拿起铁盒，用杰斯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眼睛缝隙里竟然流淌出了暗紫色的魔光。
同时，帐篷微微地晃动起来，营地外面瞬时间风雪大作。
嚎叫着的冷风从帘子的缝隙里钻进帐篷，吹得所有人的斗篷和衣物乱飞，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兽人的呼喊声。
杰斯知道，德雷克塔尔此时正在施展的魔法绝不足以带来这样的可怕变化，一定是他重新动用暗影魔法让整个雪山变得越来越不安。
不过老萨满并没有被这些变化所撼动，他淡定地挪动着手指，轻念恶魔语咒，盒子上的符文也跟着同时闪烁起来。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清脆的砰响，盒子突然被打开来，上面的暗影咒语也随之失效。
德雷克塔尔将盒子轻轻放在案上，再次把眼罩绑了起来。他坐在木桩凳子上，低着头呢喃了一阵，像是在与什么人对话，也像是在自顾自的忏悔。
直到风声渐息，外面重归安宁，他才低声说："好了，两位客人。"盒子里面装着一块恶魔皮包裹着的东西，飘出一股淡淡的邪腥气。温蕾萨把那块皮解开，里面显露出一块黯淡的紫色水晶。
当这块水晶暴露在空气里后，德雷克塔尔虽然眼盲，但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甚至想要躲闪。"这是德莱尼人的东西。"他说："一枚德莱尼水晶，是吗？"
"是。"杰斯说："正如这个盒子的所有者记录的那样。"
"这里面确实包含着我不熟悉的传送坐标，杰斯。"温蕾萨难掩心中的兴奋，她捏着水晶的手指已经在发抖了。
这颗水晶不具备多么强大的力量，不至于让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萨满感到慌张。杰斯知道，德雷克塔尔是在害怕自己的过去，害怕那伴随着这颗水晶而浮出水面的回忆。
年轻时的德雷克塔尔曾经相信基尔加丹传播给兽人的说法，认为德莱尼打算对兽人开战，从而率先发起进攻。
数不清的德莱尼人死在他的手上，即使是元素因此将他抛弃他也没有丝毫怀疑，而是转而信奉邪能与暗影，加入了古尔丹为首的暗影议会。
德莱尼水晶在德拉诺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物，在德莱尼人的城市里随处可见。或许这个东西辐射出来的一丝法力让德雷克塔尔想起了那时的场景，想起了那些血，哀嚎，还有谎言。
"没想到这些堕落的技艺有一天还能做些好事。"德雷克塔尔说："留下吃顿晚饭吧，两位客人，虽然霜狼村的状况在你们看来算不上好，但招待好你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毕竟我们也需要体力离开这座雪山，酋长。"杰斯说。
第1150章 回归群山
天已经黑了下来，奥特兰克山脉的天空铺满了星辰。一大一小，一明一暗两个月亮挂在两端，母子两个隔在银河两岸远远地难以相见。
兽人男女们正在七手八脚地把那头无比健壮的奥特兰克山羊装在木架子上，刚刚他们宰杀那头山羊的时候杰斯还看着呢，不像是宰一头羊，更像是好几个兽人围殴一头带角的白色恶魔。
奥特兰克山脉上的什么东西都巨大无比，无论是雪怪，还是野兽。就算是躲藏在洞穴里的狗头人都比他们南边艾尔文森林的亲戚要高上一头。
这座雪山里埋藏着外人所无法洞见的宝藏，只有被雪山青睐的事物才能真正在这里生活。
坐在不远处的德雷克塔尔凝望着这一切，与那些大笑着的，吵闹着的霜狼兽人不同，他的情绪始终严肃凝重，无法放松。
可能是因为温蕾萨紧攥在手里的那枚德莱尼水晶，或许是因为他仍然在为这个脆弱的氏族担忧，也可能是在担心萨尔，杜隆坦的儿子。
巴祖恩和其他那些强壮的兽人们一齐将那头体形堪比一头野牛的山羊抬到厚重的松木搭起来的烤架上，旁边的兽人小孩们则和几个瘦弱的，残疾的兽人一起围着一个沸腾的大锅。
孩子们跳舞，叫喊，大人们则在锅里正搅拌着放了羊内脏碎和胡萝卜的肉汤。两头通体灰白色的巨狼正在不远处左右徘徊，时站时坐的，寻找机会把脑袋探进去掳走那么一两块碎肉。
"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温蕾萨问。
"什么？"杰斯从晃神中恢复过来，然后顺着游侠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她指着一个兽人小孩子，杰斯甚至没办法一眼分辨出男女，毕竟孩子并没有像成年兽人那么容易区分，而且穿着上也根本没有区别。
不过杰斯还是意识到了那个兽人孩子有什么问题，他看起来有些痴傻，反应也有些慢。当他转过身来跟其他的孩子争吵，抢夺一块甜土豆似的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了。
"奥蕾莉亚告诉我，兽人会把虚弱的，发育不良的孩子舍弃掉。"温蕾萨说："但是在这里，无论是受伤的，残疾，还是这些生下来就有问题的孩子，所有兽人都生活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这些兽人看起来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她回过头来看向杰斯问："所以为什么……还是就像安东尼达斯说的那样，单纯是被恶魔的力量驱使？"
"我不知道。"杰斯说。
从无数分裂的小氏族到一个重建的部落，从一群族长到一位大酋长。从纳格兰到影月谷，到黑暗之门，最终一直到洛丹伦，奎尔萨拉斯……
杰斯不是在掩饰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回答温蕾萨的问题。
温蕾萨也没有继续追问，炭火的火焰随着阵阵冷风拂过来回晃动着，山羊被切开的焦褐色表皮上滋滋地冒油。
杰斯这会儿能听到火焰的声音，元素们在唱歌，唱着杰斯也弄不明白的奇怪句子。而寒风，吹起的积雪也在与火焰有节奏地一唱一和，像是交谈，也像是倾诉。
兽人们把羊肉和肉汤分了分，杰斯和温蕾萨都分到了带皮的无比肥美的一大块腿肉，盛的汤里也满满的肉块和配菜。
将腿肉拿到手里之后，温蕾萨把刚才那些怀疑和思虑全部抛到脑后，大口大口地撕咬了起来。那副样子不像是奎尔萨拉斯来的，更像是在霜狼村里长大的。
看着她的模样，一些兽人小孩好像也放下了戒备，主动过来问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