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下了城墙一路走到就工匠区，刚穿过老城门没有多长时间，温蕾萨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远处另一个街道口。杰斯朝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才从一群人中间注意到母亲朝这边走过来。
他抬手用力挥了挥，那个瘦小的影子注意到这边的动作后站定望了望，接着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某种力量似得整个挺了起来。
"喂！杰斯！我看到你了！"
亨妮提着裙子越过泥泞的街道一路跑过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先是紧紧抱了一下旁边的精灵，甚至把温蕾萨抱得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然后又扑到杰斯怀里。
"实在是不适应你现在长得这么高，我说……"她用力理了一下头发说："我看到从精灵那边寄过来的信了。坦白说，能帮我们找一艘船真是帮了大忙了，前段时间你老爸一直在洛丹米尔湖畔找人问，看着有没有能帮忙搬行李去暴风城的船，但一直都没有价格合适的。一艘精灵帆船，我说，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坐上精灵的船呢。"
能看得出来，亨妮确实是很兴奋，一路走着一路说，而且还手舞足蹈的。
母亲一直喜欢新奇的东西，杰斯很清楚，有时候他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出生让母亲失去了外出探索的机会，否则她没准会成为一个像帕索尼娅·肖尔那样的刺客，侠盗之类的人物。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迷失在洛丹伦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死在豺狼人或者娜迦猎手的刀下之类的，就像其他冒冒失失的旅行者一样。
"我也是前几天才头一回坐上精灵的帆船。"杰斯斜了游侠一眼说："不过，既然要坐他们的船，就得稍微学习一下他们的规矩了。"
"什么规矩？"温蕾萨问。
"就从称奎尔多雷，而不是精灵开始。"杰斯说。
"奎尔多雷，啊，我忘记了。"亨妮微笑着说："你父亲确实告诉过我来着，国王让他们在奎尔萨拉斯来的客人面前不能随便说‘精灵’这个词，要记得用奎尔多雷称呼，不过原谅我吧，毕竟维克还说那些贵族们也记不住来着。"
"没关系，夫人，那只是……"温蕾萨的神色慌张到了极点，哪怕是在阿塔哈卡神庙里面对哈卡的时候她都没有紧张成这样。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盯着杰斯悄声说："你这时候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杰斯忍不住坏笑了两声，母亲也轻松地笑了起来，只剩下温蕾萨跟在后面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绕过一个街角，亨妮说："信上提到你们大概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能到，你们晚来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城墙上的那些游侠跟我说你们有些事要办，我和维克都要担心死了。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去干了什么？"
"去了趟斯坦索姆，然后，去了趟奥特兰克。"杰斯说。
"奥特兰克？"亨妮脸上明显带了些担心的神色，她问："去那边干什么？"
"跟兽人有关。"杰斯说。
温蕾萨立刻吓得摆出一副"你怎么什么都说"的神色，亨妮明显也有些讶异。
杰斯继续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奥特兰克山脉里藏着一些兽人吧，温是奎尔萨拉斯的游侠领主，远行者一直在跟这边合作追猎兽人，所以她要去斯坦恩布莱德了解一下情况，就这么耽误了一些时间。"
"斯坦恩布莱德本来就是个小偷和杀人犯出没的地方。"亨妮指着东边说："正好让他们和兽人打起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完后，她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杰斯，问："你不会是想要靠那些雪山里藏着的兽人吓唬我和你老爸去暴风城吧。"
"我没那个意思。"杰斯连忙说。
"你就是有那个意思。"亨妮眯起眼睛，用手比划了一个短刀大小的长度，说："我和你老爸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你这个小骗子斗智斗勇了，你张嘴我就知道你要吐什么豆儿出来。"
"别说的这么难听……"杰斯无奈地道，这下轮到温蕾萨在一旁忍笑了。
"相信我，这已经算好听的了。"亨妮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的街道说："而且，不需要你用奥特兰克山里的兽人吓唬我，杰斯。光是这边森林里的绿皮恶棍就够我睡不着觉的了。"
"怎么回事，夫人？"温蕾萨立刻问，杰斯也微微皱起眉头。
亨妮说："前段时间在银松森林的大墓园，就在洛丹米尔港西边，巡逻队遇到了一群兽人。兽人死了很多人，我们也有很多死在那里，其中还有那个布鲁姆菲尔德家的韦德，还记得他吗？就是小韦德的父亲。"
"记得。"杰斯说。
母亲提到的小韦德是他的一个童年玩伴，一起爬过城墙，戏弄过城镇骑兵马匹的好朋友，自从黑暗之门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亨妮接着道："他本来也应该跟你父亲一起站城墙的，但他家里有人死在了战争里，所以他不想就那么放过那些兽人，结果自己也被兽人把脑袋砍断了。"
被母亲这么一说，过去的很多事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那个老韦德是父亲的朋友，虽然喜欢骂人，但是个好人，很难想象他会惨死在兽人手里。
"你父亲说最近提瑞斯法一带出没的兽人很少有那么有攻击性的了。"她接着说："据说是因为碰巧那伙兽人里有他们的一个酋长。"
"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温蕾萨问："洛丹伦的士兵找到那个逃跑的酋长了？"
"不是。"亨妮说："是另一个，你也知道这些兽人的名字都差不多，咕噜咕的，那个应该叫格罗格，格鲁玛斯……"
"格罗玛什。"温蕾萨说。
"是的。"亨妮点点头说："就是这个名字。"
"那是个非常强大的兽人酋长，夫人。"温蕾萨说："他领导着一个叫战歌的兽人氏族，虽然他算是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的下属，但是现在……"
游侠介绍着这位战歌酋长的详细情况，杰斯在旁边沉默不语。
格罗玛什·地狱咆哮，在另一个时间线，他是一个被无数人知晓的可怕斗士，兽人们把他视为救世主；而人类，暗夜精灵虽然认同他对抗恶魔的壮举，但也把他视作比恶魔更加可怕的毁灭者。
此前杰斯寻找的那种恶魔之血草药，后来就以格罗玛什的名字命名为格罗姆之血。
寻找那种草药的时候，杰斯还没有对这个熟悉的名字有什么实感。而当这个名字出现在母亲口中，并且还杀死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后，那股冲击力和压迫感便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无关天灾瘟疫，就算无关洛丹伦王国的毁灭，单单是格罗玛什·地狱咆哮本人就可以是一个离开洛丹米尔的理由。毕竟自己的父母不可能永远待在王城厚重的城墙后面。
指望洛丹伦王国和远行者猎杀格罗玛什是不可能的，奥格瑞姆活到了十年后是靠着自己的低调，而格罗玛什一直活到后来就是单纯靠战斗力和强大的野外生存能力。
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就算是手持乌萨勒斯，杰斯也不敢说能对付得了这个兽人战士。
他再擅长恶魔魔法，再擅长暗影和邪能之力，乌萨勒斯再强大，能把他提升到深渊领主之王玛诺洛斯的高度吗，能提高到森林之王塞纳留斯的水平吗？
即使是他们遇到格罗玛什，也就是一斧子而已。
第1153章 暴风城真的没问题吗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让杰斯没想到的是父亲正在家里整理东西。一进门，维克本来还累得皱着眉，见到杰斯也立刻笑了起来。
"你来晚了，杰斯，不过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比想象中的难收拾，只是我本来想着你能早点回来帮帮忙的。"
"抱歉，中间耽误了一会儿。"杰斯说。
母亲跟父亲贴了贴脸，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说："你应该听听我们的儿子聊聊奥特兰克的事，维克，那里游荡的兽人。"
"不是我对你们这一趟来的旅途不感兴趣，杰斯。"维克抬着眉毛吸了一口气，说："只是我最近已经不太想要再听跟兽人有关的事了，只要跟兽人扯上关系就永远没有好事。对了，你把韦德的事告诉他了吗，亨妮？"
"我听说了。"杰斯点点头说。
温蕾萨解下斗篷来，好奇地说："格罗玛什现身绝对是一件大事，但远行者那边还没有这件事的报告。"
"因为确实是最近的事，大概也就是一个月之内，我想银松森林那边还不敢确定那就是战歌氏族的酋长。"维克摇摇头说："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问题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你退出卫兵队伍了？"杰斯把法杖放在门边问。
"算是吧，但国王陛下保留了我的职位。"维克拍了拍墙上挂着的泰瑞纳斯国王送给的那把剑，说："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杰斯，军队甚至还给了一笔钱。"
"多少钱？"杰斯问。
"一袋子金币，大概十几枚，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数。"维克说："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了，够我们去那边无忧无虑地生活一阵子。"
"唔，确实不少。"杰斯把斗篷挂在旁边墙上的钩子上说："不过，远不如我在那边跟你们准备得多，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厉害"父亲一副佩服的模样点了点头，旁边母亲似乎有些话想说，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父亲，但他就好像是没看见似的。
到了晚上，母亲熬了一锅丰盛的鸡汤，放了土豆和奶酪，整个晚上客厅里都泡在一股甜腻腻的奶香里。
温蕾萨倒是也毫不客气地大吃开吃，维克和亨妮看着她吃的那么香也更开心。但杰斯总觉得这顿温馨的晚餐好像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担忧气氛里。
当然，他也差不多能猜到为什么。
就算父母说不上多么喜欢洛丹米尔这个地方，但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一下子就要离开也不可能毫无牵挂。
就算是几年前他自己刚坐上前往南海镇的马车时，明明知道这里不到二十年后就会被一群食尸鬼和骷髅军团摧毁，心里也是有不舍的。
"我们打算留着这个房子暂时先不卖掉了。"维克说："主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我们认识的人基本都是穷鬼，我也不可能一小把金币就把这栋楼卖出去，你说呢，杰斯。"
"当然。"杰斯捏着一截熏肠点点头道。
他差不多能明白，父母是想在这里留个后路，万一将来在南方混不下去了回来也有地方住。而且当初父亲也是觉得他可能在暴风城赚不够钱，所以才提到可以卖房子支持，现在既然已经买到了就没必要了。
这时，亨妮又给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明显是注意到了，但还是犹豫着没有开口。"怎么。"杰斯这下也忍不住问了。
"唔。"维克咬了一口面包，嚼了几下，温蕾萨也好奇地抬起头来。
父亲低声说："我们听说了暴风城的黑龙的事，杰斯，你确定那里真的没问题了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问这个了。"亨妮瞪着眼睛说："你就不关心一下杰斯有没有受伤？"
"你光说黑龙的事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担心那里能不能住人？"维克问。
亨妮生气地说："我以为你再怎么说也会把杰斯的安全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谁知道你光关心自己死不死。"
"别吵啦。"杰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我这不是完完整整地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我就知道。"维克看着自己的妻子说："虽然没怎么教他怎么使剑，但至少我还是教了他不少活命的办法的。"
"你教过他怎么在黑龙嘴里活下来？"亨妮冷声道。
维克咂咂嘴干脆不说话了，端起碗来喝汤。
不过父亲的担心，杰斯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洛丹米尔周围再怎么说也就是一群兽人，这危险程度无论在谁看来都不可能跟掠过暴风城上空的奥妮克希亚相比。
"我是暴风城国王的魔法顾问。"杰斯看着桌子对面的父亲说："以我的判断，那头黑龙在那场战斗后受了重伤，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能力回来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儿子，一位肯瑞托的六人议会成员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维克点了点头，母亲眉目间的担忧也放松了不少。
原来就算是嘴上说着提起黑龙是为了关心儿子，亨妮其实也怕黑龙怕的要命……
温蕾萨在旁边倒是一直不说话，默默地吃着东西。大概到现在她也放不下在对付奥妮克希亚的时候，自己没能进入那个元素裂隙里帮忙的事。
"况且暴风城已经证明了即使是连一头黑龙都无法攻破她的防御。"杰斯说："那么其他的小角色们就更应该考虑考虑了。"
"你说的有道理。"维克说："暴风城刚刚从兽人战争会恢复过来，有些邪恶的角色想要对她动心思也很正常。这件事之后，应该会安稳一些了。"
"之前有些黑龙的追随者渗透进了暴风城，这件事之后也都消失不见了，他们是真的怕了。"杰斯说。
把这些事情说开了之后，餐桌上的氛围好像宽松了许多。
一家人讨论了不少暴风城那边的气候，风景，维克还想着去在整个七大王国都相当出名的止水湖风景区游览一下。
不过杰斯还是专门提醒了他关于赤脊山豺狼人出没的事，警告他不要因为自己是个老骑兵就把豺狼人出没的地方当成自己家院子一样到处闲逛。
当提到赤脊山的时候，杰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伊尔加拉之塔。
暴风城的法师，贵族们都知道他是伊尔加拉之塔的主人，那么这件事也不可能瞒得过父母。那么等到了暴风城，杰斯要怎么阻止好奇心旺盛的母亲去伊尔加拉之塔参观？
建设过程中还没有把卡尔勒兹安装进去的时候去看看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让在法师塔四周游荡的两头地狱犬跑远点就可以了。
那么之后呢？
杰斯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会儿温蕾萨和他们两个聊得正火热，把奎尔萨拉斯和远行者吹得天花乱坠，只剩下杰斯在这边愁的挠头发。
虽然杰斯为了保护父母，不想要把那些跟恶魔和黑魔法有关的事对他们全盘托出。但是维克和亨妮不是笨蛋，这些事隔着一座巴拉丁海湾还能瞒得住，一旦到了暴风城迟早是会泄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