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第1530章 老铁匠的梦想
走到楼梯的顶端，他们来到了暗炉城的高处，距离黑铁酒吧已经不远了。尽管暗炉城里，无论是街角巷尾还是大道厅堂，都弥漫着压抑和阴森的气息，市民和卫兵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开口便是讽刺和辱骂。然而，当他们接近著名的黑铁酒吧时，矮人社区里那熟悉的热闹叫喊声和酒杯碰撞的声响又回荡在耳边。
一路上对暗炉城气氛不太适应的格瑞德，此刻也露出了笑容。毕竟，刚刚在楼梯里遇到的那个牛头人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这趟旅行的变数，实在让人难以放松。
“即使是在鹰巢山，我也听说过很多关于黑铁酒吧的故事，现在终于见到真的了！”格瑞德兴奋地说，“我说，术士，你上次来过这个酒吧，这里真的像传言里那样，用魅魔当酒侍吗？”
“待会儿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杰斯回答道，“不过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在里面别惹麻烦。”
“我有分寸的，你这个家伙。”格瑞德咳嗽了一声，加快脚步向酒吧跑去。
黑铁酒吧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一股带着酒气的酸臭味弥漫在整个暗色的大厅里，肮脏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你说我这辈子没有过什么壮举？那么上次我在萨多尔的桥头上了你的祖母算不算？好歹也算是帮那个疯婆子圆了一次统一两个大陆的梦想！”不知道谁从旁边叽叽喳喳地嘟囔了一通，连格瑞德都惊呼道：“我的祖宗啊，我得把这句记住。”
杰斯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黑铁矮人身上，他一路上都在观察暮光之锤的踪迹。然而，从那个牛头人之后，一直到黑铁酒吧，包括中间的露台，都没有发现其他成员。
“欢迎，几位尊贵的客人！”人群后面传来一声鸟儿般的轻灵喊声，这个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了，杰斯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谁。
娜玛拉小姐带着那标志性的恶魔微笑，拨开几个醉得几乎无法站稳的酒客走到他们面前。然而，当她看到莫洛菲尔时，一下子就把这笑容给憋了回去。
她的视线在杰斯这一伙黑铁矮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莫洛菲尔那宽大的椅角和背后的双翼，皱起眉头用恶魔语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女士？”
“你说见过就见过，亲爱的。”莫洛菲尔伸手撩拨了一下她的眉头说，“还不给我们安排座位？”
“是，是，女士。”娜玛拉连连点头，这副模样已经完全不像是个自信的萨亚德了，反倒像是一个见到了艾瑞达主人的劣魔仆从。
“萨弗隆烈酒，小姐！直接来他妈的一轮！”格瑞德拍着桌子兴奋地说。别说，这个家伙兴致上来了之后，说话的风味还真的像个黑铁矮人了。
“萨弗隆烈酒，没问题，先生。”娜玛拉说。
杰斯说：“给我换一杯普通的麦酒解解渴就好了，小姐。”“我也是。”温蕾萨附和道。
“那么，总共33枚银币20枚铜币。”娜玛拉说。
“33枚银币都够我们这里这个术士凑齐召唤十个魅魔的施法材料了！”格瑞德生气地嘟囔道。
莫洛菲尔的眼睛突然冷峻地盯了这个矮子一眼，格瑞德余光看到她的眼神，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刀似的，连脖子都僵住了。
“没那么简单。”杰斯说。
“咳，对。”格瑞德点点头说，“一个就够了，我是说……可以召唤，不代表一定要召唤。”
娜玛拉也紧张地扶着自己的脖子嘟囔道：“我知道萨弗隆烈酒的价格最近确实不太合理，先生。”
“喉，算啦，就这样吧！”格瑞德拿出一枚金币递给娜玛拉说，“不用找了，恶魔小姐！”
“非常感谢，英俊的先生！但可能要多等一会儿，毕竟现在的客人有点多。”恶魔的脸上闪过一瞬微笑，又胆怯地最后瞄了一眼莫洛菲尔，立马快步离开了，蹄子踩在地板上一连串“哒哒哒”的急促响声。
“你把我来看魅魔的兴致全给打翻了，恶魔。”格瑞德耸了一下肩跟莫洛菲尔抱怨着，然后说，“不过还好，这个地方其他的部分跟我想象的确实一模一样！”
“先告诉我们萨弗隆烈酒是什么？”温蕾萨问，“你确定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喝这种听起来就不怎么对劲的东西吗？”
“好不容易才来这里一次，如果不品尝一回传说里的萨弗隆烈酒，怎么都不算完美！”格瑞德看向伪装成矮人的小黑龙问，“你难道不好奇以一位神明的力量所在命名的烈酒吗，小东西？还是说你怕了？”
“怕什么？”针焰舔了舔嘴唇说，“听名字就够劲儿！”温蕾萨长长地叹了口气，跟索拉惆怅地对视了一眼。
杰斯等到一个嘴里嘟嘟囔囔的神志不清的酒客从身后摇晃过去后，给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悄声道：“温，你和莫洛菲尔跟索拉先在这里等着上酒，我要带着格瑞德和针焰去后面一趟。”
“去见那位……？”温蕾萨问。“是。”杰斯说。
三个黑铁矮人从座位上起来，观察了一下娜玛拉小姐以及其他矮人和地精酒侍的所在方向，趁着酒吧里正乱，偷偷摸摸地来到后面的仓库。
“很难想象曾经铁炉堡最伟大的铁匠就窝在这个地方生活……”格瑞德念叨着。
“嘘。”杰斯抬起一根手指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带着他们走进漆黑的通道，来到那个黑暗的铁门前。
当当，他用法杖的恶魔骨柄轻轻敲了敲下面的门沿，贴着门小声道：“你睡醒了吗，大师，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我不记得今天有人跟我说要来。”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沙哑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老铁匠罗克图斯撑着门观察了一下这三个矮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针焰的头盔上。
“我认识你们吗？”
“认识，大师。”杰斯把戒指拿出来说，“我就是杰斯·塞索，这副模样是魔法变形的效果。”
“杰斯·塞索。”罗克图斯整个人都像是完全从睡意里跳了出来似的，他看了看旁边两个黑铁矮人说，“他们也是魔法变形？”
“是的。”杰斯指着旁边的大胡子说，“他就是格瑞德·雷拳。”“雷拳领主。”罗克图斯恭敬地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格瑞德说。
“现在很少有矮人没听过你的名字了。”罗克图斯看向女矮人说，“你们来到这里一定是关于萨弗隆战锤的事，那么这位是？”
“这位就是帮我们把萨弗隆战锤带到这里的帮手。”杰斯说。
“什么意思，你们已经把它带来了？在哪？”罗克图斯左右观察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
针焰在一团尘烟中变形，老铁匠瞥见了烟灰里缠绕着的鳞片和角的影子，低声问：“她是……黑龙？”
“我相信你现在的心情就跟我第一次听到黑铁矮人里也有好人的时候一样。”格瑞德说，“但没有她的帮忙，我们可没办法把那个东西顺利带进暗炉城。”
作为一个超过二百岁的老者，罗克图斯对黑龙帮忙这件事接受得很快，严肃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烟雾散去后，针焰身上的铠甲和头盔都消失了，手里则出现了一把沉重到需要暂时将锤头放在地面上的厚重战锤。在暗炉城里，它整个都散发着黯淡的火光，元素把金属的表面映成了褐红。
“竟然……”罗克图斯见到这柄战锤时，黑色的双唇开始不住地颤抖，接着腿一软趴在了门框上。杰斯立刻把他扶住，才没使这个老矮人跌倒在地。
“卡德罗斯铁砧真的成功了……它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还要完美。博恩奈特确实认真地传承了瑟银兄弟会保护了百年的锻造方法，这萨弗隆之力……”老矮人抓住杰斯的肩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在瑟银兄弟会的勇士们被伊森迪奥斯的走狗们残忍地处死，鲜血溅在黑铁砧上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盯着战锤的表面低声道：“但是光有这柄战锤还不够，就算是我们把它带到黑铁大道上，甚至带到火焰神殿里去向整个城市展示，达格兰·索瑞森和那些火焰之王的仆从也有办法把它抹黑成是一个可笑又无力的模仿之作。”
“大铁匠博恩奈特也是这么认为的，大师。”格瑞德说，“他觉得我得拿着它直接向所有人证明它的力量，比如当场把一个火焰之王的忠仆砸得脑袋开花。博恩奈特管那种怪物叫……火焰行者。”
“这是个绝佳的主意，火焰行者……代表了炎魔的权威。”罗克图斯用手臂抹了抹眼睛，语气里竟然也透露出了一点凶狠。当看到了向伪神复仇的机会时，这位老者也终于祖露出了一丝黑铁矮人的本性。
第1531章 熔火之心的仪式
罗克图斯走出幽深的通道，瞥了一眼黑铁酒吧的大厅，然后关上外面的铁门，回到屋内召集了几人。
“那么，这些火焰行者究竟是什么？”格瑞德坐下来问道，“我只知道格瑞姆巴托的瑟银兄弟会称他们为火蜥蜴。”
“没错，火蜥蜴，格瑞德。”罗克图斯说道，“作为达格兰·索瑞森的实际囚徒，我上次亲眼见到他们的真面目已是百年前的事了。那是一群样貌骇人的火色生物，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是蛇身。”
“听起来像是纳迦的亲戚。”格瑞德打趣道。
“不，他们截然不同。”罗克图斯解释道，“他们如同烈焰一般在熔岩与黑色岩石间穿梭，长着恶魔般的面孔，头颅和双臂上长着长长的、如火苗般的犄角，或者说触须……这些疯狂的怪物在熔岩中游动时，犹如一只燃烧的巨型蜻蜓，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最明显的区别是，海妖们的身材虽然高大，但比人类或精灵高不出太多。然而这些自称萨弗隆代言人的魔鬼，哪怕是最低贱的随从，也个个都有十几尺高。他们的领袖更是比传说中的海巨人还要高大，其中‘管理者埃克索图斯’的身形更是宛若神明……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盘绕在高处，我与数百个黑铁矮人俯首在下，感觉他的存在就像一团燃烧的红云漂浮在头顶，我觉得他可能与暗炉城的大门差不多高了。”
格瑞德咽了咽口水，缓缓转向杰斯，小声说道：“这不是我拿锤子敲过的最大号的东西，是吧，杰斯·塞索。”
“嗯。”杰斯点了点头。
比黑铁大门还高的火焰行者……这些怪物似乎与他前世的印象不太一样。
不过，他还记得暗炉城和索瑞森废墟里那些与火焰行者有关的壁画：浑身缠绕着烈焰的蛇形魔怪手持三叉戟，其下匍匐的矮人们如同蚂蚁般卑微——不是气质上的“卑微”，而是在巨大的魔怪面前，矮人们确实小得像一排排豆子。
那时他以为那只是黑铁雕刻家们对崇拜偶像的夸张表现，而现在从罗克图斯的口中所述来看，这似乎并非单纯的艺术手法。
“你直面过传说中的死亡之翼。”罗克图斯说道，“我当然相信，一个火焰行者肯定无法抵挡你的进攻，格瑞德·雷拳领主。”
格瑞德心虚地吱唔了一声：“严格来说，那次我算不上直面了死亡之翼，罗克图斯大师。但我真的跟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交过手，狠狠地朝她的脑袋上砸了几下。而且那次你送给我的那柄卡德罗斯·蛮锤的‘苍穹击碎者’还不太给我面子。”
“很抱歉对你的姑妈下手那么狠，针焰，我那也是没办法。”他朝小黑龙那边歪了歪脑袋说道。
“我又没见过她。”针焰小声咕哝道。
罗克图斯又看了一眼这条小黑龙，杰斯能感觉到，这位老铁匠仍在警惕地审视着这个与他们的死敌同根同源的新朋友。
不过，比起刚刚得知她是黑龙的时候，现在已经放松了许多。
“这次我有萨弗隆战锤。”格瑞德说道，“绝不可能让那些所谓的火蜥蜴像黑龙一样在我手底下活命……他们住在暗炉城的什么地方？”
“据我所知，有一个火焰行者居住在暗炉城的最深处，靠近索瑞森的宫殿。”罗克图斯说道，“那是距离普通矮人市民最近的火焰行者，负责在熔火之心的深处和暗炉城之间传递消息。达格兰·索瑞森喜欢称他为‘大使’。”
当罗克图斯提到“大使”时，杰斯一下子就知道了他说的是谁。
大使弗莱拉斯是黑石深渊里一个不算困难的BOSS，但却足够让人印象深刻。毕竟他掉落一件相当独特的烈焰头环幻化装备，而且还有一件在早期版本适合德鲁伊带人刷怪升级的AOE长柄武器。
但……
“但他只是个小喽啰。”罗克图斯说道，“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火蜥蜴，但用萨弗隆战锤击倒他……绝不足以撼动炎魔拉格纳罗斯的权威。如果出手意味着向整个暗炉城宣告萨弗隆战锤的存在，那我们最好挑一个足够重要的目标。我相信博恩奈特也是这么看的。”
是的，杰斯也是这么想的。单纯杀死一个传话的人，能给这座规模巨大的地下都市带来什么影响？
“那么要选谁？”格瑞德有些着急地问道。
罗克图斯停顿了片刻，像是思索了一阵后才开口道：“埃克索图斯，管理者本人。”
直接对付埃克索图斯？
他并不在暗炉城，而是在熔火之心的最深处。
不仅如此，在游戏里，如果不用水之精华将所有的火焰保护符文都浇灭，他是不会露面的。火焰保护符文由其他七个火焰行者和元素领主守护着，不将他们击败就没机会触碰火焰符文。这就意味着，根本就不可能跳过这七个守护者直面这位火蜥蜴的首领。
所以在杰斯的潜意识里，距离面对这位管理者的那一步还差得很远……到那时，说不定连蛮锤和铜须的援军都已经进入熔火之心了。
“他又在哪里？在暗炉城里面吗？”格瑞德问道。
“不。”罗克图斯说道，“他此时正在熔火之心的最深处，与他的顾问和助手们商讨如何驱使黑铁矮人对抗黑龙和兽人，向黑石山的周围蔓延烈焰与灼热……但他并不是一直躲藏在里面的。”
“熔火之心……并非火元素们的故乡，那里只是火之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的交界地。炎魔拉格纳罗斯和他的孩子们、他的仆从管理者，以及无数火蜥蜴，他们的最终目标是让那个被他们称为萨弗隆的地方与卡兹莫丹乃至整个大陆融合，烧尽这里的一切。创造熔火之心，奴役黑铁部族只是他们这个宏伟计划的第一步罢了。如果我们和黑龙都无法遏制他的野心，迟早有一天，暴风城和铁炉堡，甚至洛丹伦都要变成一片火焰地狱。”
“熔火之心连接着萨弗隆与黑石山，而将这二者捆在一起的‘锁链’就是管理者埃克索图斯在熔火之心的深处打造的七个保护符文。每年，埃克索图斯都会举行至少一次仪式，强化这些符文的力量，以稳定两个位面的连接。每年强化一个符文，七年为一个周期。”
“举行仪式的时候，他会邀请整个暗炉城的居民进入熔火之心的深处，来到他的王座之山下接受火焰之王的祝福。到时候，地位最崇高的暗炉城贵族和最受信任的控火师们将围绕在他的王座周围，与他一起完成仪式。”
“熔火之心里的王座之山？一座山？”格瑞德皱着眉头问道，“我的天，那里面到底有多大？”
“很大，就像是另一个黑色的世界。”罗克图斯说道，“虽然暗炉城的居民不可能一个不落地都抵达那座黑色的山下，但想想吧，到时候整个黑铁王国里最有权势的人都会围绕在埃克索图斯——那个火焰之王在人世间的代表——的周围。同时，成千上万的平民、士兵都在下面注视着高处的神圣仪式。到时候，你用瑟银兄弟会自己打造的火焰之力一击将埃克索图斯击杀，雷拳，不像是对付一位神明使者，反而像是屠宰一头倔强的公羊。这就是对这位可笑的伪神最沉重的打击！”
低声说完这些，老铁匠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房顶，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诸位，每年一次的机会。”
格瑞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旁边萨弗隆战锤的锤柄。“下一次仪式是什么时候？”杰斯问道。
“冬幕节前一个月，我想应该是11月14日。”罗克图斯说道，“每一次冬幕节，这些符文的力量都会变弱一些，所以需要提前进行强化。”
“四十天后。”针焰说道。
格瑞德哼了一声笑道：“所以我想，暗炉城里应该没有庆祝冬幕节的吧？”
“在暗炉城公开庆祝自然少见，雷拳领主。”罗克图斯说道，“但在二百年前，冬幕节也是黑铁的古老节日。像我这样的老不死从未忘记这一传统。”
杰斯回想着罗克图斯提到的那座“山”，他觉得应该就是指游戏里管理者埃克索图斯所在的那个黑色高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