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你知道情绪就是暗影，尤其是对于凡人来说。”瓦拉斯塔兹低声道，“而你的情绪尤其危险，时刻记着掌控它的变化，塞索。那时你的样子让我很紧张，我感觉自己正在面对一个比崩溃的熔火之心还危险的敌人。”
杰斯点了点头。
瓦拉斯塔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你的斗篷，是奥拉斯塔兹大人的皮肤。”
杰斯提了一下斗篷，想着怎么解释。瓦拉斯塔兹说：“我猜你是从萨贝里安王子那里弄到的，对吧？你在德拉诺跟他一起合作对抗燃烧军团。”
“是。”杰斯不得不老实承认。
“龙喉军团已经杀死了奥拉斯塔兹大人，夺走了恶魔之魂，这是早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悲剧。”瓦拉斯塔兹说，“死亡之翼将他的皮肤制成斗篷，炫耀黑龙的武力……也符合黑龙之父的一贯作风。我想，如果奥拉斯塔兹大人知道自己死后的残躯还能够继续为保护这个世界出力，帮助摧毁了死亡之翼的勇士们，而不是成为黑龙或者他们的仆人们为非作歹的助力……也会感到安慰的。所以，好好保管它，塞索。”
“我会的。”杰斯说。
瓦拉斯塔兹点点头，然后微笑着说：“但别在其他红龙面前拿出来了。”
“好。”杰斯立刻把斗篷收了起来。
越过一道没有从熔火之心的崩溃里塌毁的大桥，在满地断裂的黑色元素束腕里走过去，就能感觉到眼前明显的热度了。
聚在这里的矮人越来越多，有黑铁矮人，也有穿着铁炉堡铠甲的矮人，还有从鹰巢山来的矮人。
当厄炉的士兵们引领着杰斯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所有在这里聚集的矮人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那是他吗？”
“是的，那个蛮锤……‘雷拳’？！你还活着！”
库德兰·蛮锤从一大群矮人里挤出来，跑到面前抓住推车上的格瑞德的手。
这个家伙也跟格瑞德一样，胡子被烧掉了大半，几乎看不出火金色了。满脸的黑色，不知道是还没来得及洗的焦灰，还是烧干了的血。
穆拉丁·铜须也走到面前，他先是向杰斯点头行礼，然后低头看着格瑞德说：“格瑞德·雷拳领主，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比我还扛打，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
格瑞德只是半眯着眼睛，望着他们咳嗽了两声，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了。
各族矮人们主动给推着格瑞德的杰斯让开一条道路。人群之后的光辉越来越亮，杰斯望见前面一个明显被拥有可怖威力的爆炸轰出来的“弹坑”之底，破碎的瓦块和碎砖之间，正躺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焰团。
大半个索瑞森神殿都被这个东西引发的爆炸轰塌了。在这里，甚至能看到之前控火师们带他去看黑龙诅咒石板的宝库的大门，就在一座歪倒的墙后。
达格兰·索瑞森正站在坑里，距离那个火焰团不远的地方。听到上面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望向这边的高处。
这个黑铁的皇帝裸着上身，下身的衣服也只剩下一块烧到扭曲的束带，裤子也不剩什么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位皇帝，倒像是一个疯子。
当见到格瑞德的时候，杰斯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情绪突然痛苦地搅动在一起，变成了一团无比混乱的东西，然后像是融化了一般，一点点消散。
他也想要拿起这个东西，他想要成为黑石山的第二位火焰之王。所以，见到格瑞德还活着，他一定失望至极，痛苦至极。
他很清楚，见证了最后一场战斗的矮人们或许愿意认他为暗炉城的统治者，却不一定愿意承认他是过去的萨弗隆战锤、如今的萨弗拉斯的真正主人——尤其是格瑞德还活着的前提下。
这么望着那位皇帝，杰斯突然感觉手里一松，格瑞德竟然从小车上奋力地爬了出去。
他跌倒在黑色的地板上。杰斯本来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抬起手阻止。“让我自己来，杰斯。你可不想让我被这些铜须和黑铁看扁吧？”
杰斯点了点头，直起身子，然后看着格瑞德咬着牙，扶着小推车站起来，接着试着往坑边缘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险些再次跌倒。
整个大坑和神殿废墟的周围无比寂静，没有一个矮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连那些血犬都一点不吠，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这个几乎没办法走路的矮人，喘着气一步步越过碎石向深处走去，从达格兰·索瑞森面前走过。
杰斯不自觉地想起了在格瑞姆巴托，卡德罗斯铁砧前的那一幕。库德兰·蛮锤和这里的许多矮人都在那里见证了那一刻。那时的高喊声、高呼声里，格瑞德·雷拳，这个无比强壮的先祖化身，提起了燃烧的萨弗隆战锤，承担起了整个三族矮人的使命。
而如今，这个矮小又脆弱的家伙，拖拽着被烈火烧得随时可能崩溃的身躯，别说天神下凡了，他走路甚至不如一个狗头人利索。
相比那一天，这里无比沉静，甚至有些肃杀。
然而，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萨弗拉斯，炎魔拉格纳罗斯之手。
这是吞噬了拉格纳罗斯与整个熔火之心的烈焰精华——萨弗拉斯之眼诞生的至宝，远比过去在卡德罗斯铁砧上诞生的粗糙原型强大得多。
格瑞德放下双手，伸进那团烈火。一瞬间，他咬了咬牙，双腿一软，仿佛这一下差点又被烧晕过去。
连温蕾萨这个平常总是找机会讥讽这个矮人的精灵，这会儿都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再继续直视。
“别倒下，格瑞德，别倒下。”杰斯心里默念着。
突然，这个矮人一把举起了那团火焰！
那些炙热的、火亮的尖刺，闪烁着金光的烈焰符文顿时露出灿烂的光辉，将整个空间照亮。
一瞬间，仿佛火焰之王再度自地底升起。
别说杰斯他们几个了，所有的矮人几乎都望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连索瑞森都倒退着跟跪几步，仰着脑袋愣住了。恐怕这下他也根本不打算再纠结什么萨弗拉斯之主的问题了。
“为了，卡兹莫丹。”
格瑞德的声音虚弱得简直就像是个嗓子坏了的孩子，但这里已经安静到每个矮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卡兹莫丹！”
“卡兹莫丹！”
在场的矮人们疯狂地大叫出来，根本听不出到底是哪个族的、什么皮肤颜色的矮人在狂吼了。
校正后的文本：
第1599章 国王，还是英雄？
萨弗拉斯终归取代不了草药、治疗药水、治愈魔法和充沛休息的作用。将那把战锤拿起来后不久，格瑞德还是昏了过去。
不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中确实存在着什么联系，当萨弗拉斯回到格瑞德手中以后，熔火之心的震动似乎就告一段落了。除了一些本就处在倒塌边缘的石崖和破损建筑仍然在时不时地继续滑落，整个黑石山的底部算是总体稳定了下来。
达格兰·索瑞森给他安排了一间索瑞森神殿里本来居住着控火师的漂亮房间用来休息。尽管在旁人眼里这个地方比起达拉然的旅店来说还是不够舒适，但精美的石刻，那些金属和黑石家具近乎完美的锻打和切割……对于矮人们而言实在是再华丽不过了。
为了不让恶魔或者暗影能量进一步伤害已经很虚弱的格瑞德，杰斯没有让撒厄诺和莫洛菲尔进入房间，而是让他们提前回到黑铁酒吧的房间里看行李，顺便把他们从沙斯拉尔那里搜刮的东西再好好收拾整理一下，全都偷偷放进去。
杰斯也是一样，他受了重伤，本身对于暗影的掌控力就弱了不少，情绪又难以安稳下来，留在那个房间里给格瑞德带来的伤害可能不比恶魔们小。于是，他把正义之手留在格瑞德的床边后，干脆来到外面的露台，听着里面索拉、瓦拉斯塔兹和几位矮人祭司讨论格瑞德的伤情，一边遥望着远处的塌毁了一半的魔法之厅发呆。
温蕾萨斜靠在房间里门边的一个铁椅子上，听着众人的讨论直接睡着了。她受的伤比预计的重，听完索拉的解释，杰斯甚至难以想象她竟然能被拉格纳罗斯整个炸飞出去后，还能跑回来再把自己抱出去。
针焰也差不多，早在跟埃克索图斯摊牌之前，这头幼龙就已经快要因为背着萨弗隆战锤而耗尽体力了。之后她还能跟沙斯拉尔搏命，还能拼尽最后的力气带着格瑞德朝着拉格纳罗斯发起进攻，毫无疑问地归功于半路上吞噬的那些元素生物。这会儿她正在杰斯对面靠着栏杆睡着了，整个人盘在地上，仰着嘴巴像条死虫子，口水都流了出来。
不是大家呼呼大睡毫不在乎格瑞德的安危，只是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谁都没想到最后真的要面对火焰之王，而且是面对即使是毁掉所有保护符文都仍然能屹立在熔火之心最中央的火焰之王——拉格纳罗斯。
“塞索。”不知道什么时候，瓦拉斯塔兹来到了门口。他看了看黑龙，又进一步放低了声音说：“联盟正打算在近期进攻黑石塔，就在暗炉城这边的消息传到暴风城、洛丹伦和达拉然之后。”
“是。”杰斯扶着栏杆起身道。
“但是，格瑞德恐怕很难立刻投入下一场进攻行动了。”红龙走到身边，一只手扶着栏杆说：“他的伤势确实比我之前估计的情况要好一些，但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
“我知道。”杰斯低着头说：“谢谢你及时赶来熔火之心帮忙，瓦拉斯塔兹，我知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格瑞德。”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当成朋友了。”瓦拉斯塔兹抬了一下深红色的眉毛说：“你瞧，除了一些精妙的变形戏法和打扫法师塔的本领以外，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其他的忙的。”
杰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头红龙还挺惦记着当时杰斯叫他来帮忙收拾伊尔加拉之塔的事。
“很明显你也需要休息，塞索。”红龙说：“我会照顾好格瑞德的，你还是早点好好睡一觉吧。”
杰斯点点头，瓦拉斯塔兹便转身返回了房间。不过还没等杰斯放松下来，达格兰·索瑞森便从另一边来到露台上。
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更体面一些的灰色外衣，如果忽略掉那些来不及修剪的烧焦胡须，再无视掉他那强撑着却仍然明显一瘸一拐的步伐，大概算是恢复了一些过去的模样了。
看着红龙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皇帝低声道：“我感觉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跟众多勇士一起再次见证了一位高山之王的诞生，杰斯·塞索。”
“有话直说，陛下。”杰斯说。
索瑞森的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紧盯着杰斯，愤怒的热度几乎能炙烤到眼前的人。拉格纳罗斯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的“赐福”仍然存在于眼前这个黑铁矮人领袖的身体里。
“格瑞德·雷拳是想要成为高山之王吗？”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针焰，强压着声音凑近了说：“他想要举起萨弗拉斯，继承安威玛尔的遗志再次统治三锤？这个年轻人已经做好了登上铁炉堡王座的准备吗？”
杰斯低着视线望着黑铁矮人的眉心说：“坦白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个术士，是个非常强大的术士，甚至可能是整个联盟，包括暗炉城之内还活着的最强大的术士了。”达格兰·索瑞森咬着牙说：“所以我很明白，对你隐藏我的意图，掩饰我想要的……是毫无意义的事。所以，我就对你开诚布公。”
“拉格纳罗斯已经被摧毁了，我很感谢你，杰斯·塞索，我也感谢铜须和蛮锤。暗炉城塌毁了一半，我们有许多人死在了这场战斗中，但他们的牺牲总归是值得的……除非你确实打算找一个矮人再次踩在我们的头顶上，无论他是铜须，还是雷拳！”
“我没办法找一个矮人去做什么。”杰斯说：“我目前想要的只有摧毁黑石塔，击败兽人和黑龙。我只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帮助联盟一起进攻维克多·奈法里奥斯。而等我们获得了胜利，我相信联盟也会将黑石塔归还于你的族人，同时跟你建立更加友善的关系。”
“至于三锤以后要怎么做，是否要再弄出一个高山之王，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别跟我装傻。”索瑞森说：“我们都清楚你可以影响格瑞德·雷拳，说不定这本来就是你这个术士的计划！”
“要真是这样，你觉得现在我的意见就能让他放弃高山之王的名号了？”杰斯说：“别忘了，拉格纳罗斯都没办法让你放弃你的宝座。”
索瑞森怔了怔说：“所以他真的想要成为高山之王。”
“如果他想成为高山之王的话。”杰斯说。
“这跟我们那时候说好的不一样！”索瑞森气得吐出一口气。
“格瑞德·雷拳不是个恶魔，我没办法像操纵一个恶魔卫士那样控制他。”杰斯眯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道：“但是……”
“什么？”索瑞森几乎连多一个字都等不了。
“凡事都需要代价，陛下。”杰斯说：“想要让一个蛮锤放弃这个足够伟大的理想，就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而且尽管他姓雷拳，但他是狮鹫骑士出身，一个勇士，而不是一个天生的贵族或者统治者……”
达格兰·索瑞森瞄着外面的暗炉城说：“萨弗拉斯。”
“我还没有那么蠢，我能看得出来，格瑞德·雷拳很想要得到那把炎魔的战锤。作为暗炉城的领袖，作为黑铁矮人的领袖，我可以把这个诞生于暗炉城之心，由瑟银兄弟会打造的武器让给他。”
“让？”杰斯问：“即使是从我这样一个外人，也能看得出来似乎连黑铁们都认为他才是萨弗拉斯的真正主人。”
“别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众望所归那一套。”索瑞森往栏杆上拍了一掌，却震得自己咳嗽了两声。“如今萨弗拉斯是三锤和解的见证，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松地往那把燃烧着的战锤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别说是现在的他了，就算是他将来真的成为高山之王也不可能！”
“昨天，你一定看到了穆拉丁·铜须和库德兰·蛮锤两个人望着他拿起萨弗拉斯时的眼神，杰斯·塞索。这两个家伙简直想要杀了格瑞德·雷拳，将击败炎魔的功劳归于自身，最好成为那把战锤的主人。你是术士，你一定看得比我还清楚。”
“可能我们看到的东西稍微有那么些区别，陛下。”杰斯说。
“够了。”黑铁矮人说：“无论如何，他想要把火焰之王的宝物据为己有，都必须有黑铁之主的支持。”
“既然如此。”杰斯说：“我不了解你们矮人，不了解高山之王的传统，不了解铁炉堡和暗炉城，更不了解萨弗拉斯对于黑铁的意义。我想这些事情最好等格瑞德·雷拳醒过来，你自己去跟他商量。”
“那就这样吧。”索瑞森低声道。
“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陛下。”杰斯说。
“不必这么说，杰斯·塞索。”索瑞森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感谢你的提醒。”
第1600章 黑石山的高处？
索瑞森的皇宫虽然在黑石山的震动中损坏并不严重，但到处都是索瑞森的卫士和眼线。在这里生活虽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但也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
熔火之心的战斗过后，在暗炉城里分辨日夜似乎不再是不可能的任务。暗炉城那些熔岩火光不那么明亮的地方，抬起头来能够看到高处裂开的缝隙，甚至能看到从浓黑阴云里透下来的光芒。
这天晚上，杰斯几个人把一天九成时间都在昏睡的格瑞德留在皇宫里交给瓦拉斯塔兹照顾，前往黑铁酒吧准备好好喝一杯，排解一下在熔火之心里积累的所有痛苦和疲累。